当时负责中国境内事务的主 席将六月中国所发生的所有大事都做了一遍概要，其中第一件就是月初重庆的隧道惨案。

“六月五日重庆大轰炸期间，市民为躲避日军轰炸而躲进了重庆国民政府所挖掘的大隧道防空洞内。

其中位于市中心稍偏西的十八梯因洞内人员饱和，在长时间的高温和严重缺氧情况下，因窒息、踩踏而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许是觉得事情过于惨烈，让人不敢开口，主 席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后当地政府进行伤亡统计，共1115人死亡。

其中驻扎重庆边界的二十一军军团因在隧道底帮助当地政府统计人数而造成5人牺牲，其中包括二十一军的参谋长张芦。”

在主 席语闭后，亦舒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了，那一句 ‘二十一军中共五人牺牲。其中包括二十一军的参谋长张芦’ 好像一直盘旋在她的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亦舒心不在焉的开完整天的会，魂不守舍的会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的桌子上还摆着张芦交给她的那一块怀表。静静地等着主人来领走它。

两个月后，1941年九月六日

亦舒在美国国际联盟的礼堂中开会，那此的会议是为了选出国际联盟驻亚洲的大使。

彼时在联盟里工作了八年的亦舒已经是国际联盟二十四位主 席中的一员，若是她接了这个职位便成了联盟中七位最主要的主 席。

然而会议上众人都对这个职位避而不及，即便是跨级的升迁也没有人想去，理由只有一个 ——中国。

若说亚洲的其他国家或许还有人愿意去，可面对中国办公室里数百号人都没了办法。

正当众人低头不语，总主 席焦头烂额时亦舒站了出来，表达了自己想要成为亚洲大使的想法。

话音一落礼堂中的众人皆惊愕地抬起了头，面面相觑甚是不解。

八年来亦舒一直是众人里最卖命的。

她刚来的时候对一切都一知半解，甚至连英文都不会几句。

可亦舒却凭着心中的那股冲劲从最小的文员做起，一路学习各国语言，到如今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主 席的位置。

若是再熬个几年想必有泼天的富贵等着她，何必在这个时候做那一只出头鸟呢？

然而或许众人不解亦舒的想法，可联盟的总主 席却了解亦舒的身世，也记得她当初进入联盟的初心。

‘命运到底对这姑娘不太公平了些…’ 他暗中想着。

如此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四个月后亦舒再次回到了上海，这个她曾经以为不会再踏足的地界。

回到如今，唐瑜看着亦舒从自己的手袋里拿出了一枚保养良好的怀表放在了张芦的墓碑前。

“我物归原主了。”

亦舒轻声说道。

唐瑜在身后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虽然她对这个张芦是半点印象都没有，可不妨碍她心中生出几丝难受的情绪。

唐瑜抿唇拍了拍亦舒的背，一字未发。

亦舒回头看向唐瑜，她收拾好情绪微微笑着，“走吧。”

两人转身的那一刻，几缕阳光照在怀表上，反射出的光晃了她的眼。

那一瞬，亦舒突然觉得这片土地上的，土地下的每一个生命都出奇的完整而荣耀。

十二月十五日，上海火车站。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半个月来亦舒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傅斯年，直到二人因为公事而即将再次见面。

两天后亦舒要以大使的身份去见驻守台湾的国际联盟代表，顺便参加地方政府准备的晚宴。

因为国际联盟格外重视与台湾的关系，所以她提前两天就离开了搭上了去往台湾的火车，谁曾想却碰见了她不想碰见的人—— 傅斯年。

车站外亦舒和两个助理刚下车就碰见了傅斯年和顾西泽两人，他们还带着十几个人的团队。

亦舒暗自吃惊，盘算着如何才能躲过两人的视线，谁曾想她身边的两位助理可不这么想。

“傅总！顾先生！”

小助理看见二人立马喊道，丝毫没有察觉亦舒的窘迫。

傅斯年两人闻言看向这边，当时亦舒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暗自瞪了一眼热情的助理。

助理被亦舒的眼神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连忙道歉，“抱歉主 席，我看傅总他们应该也要去台湾，所以想一起结个伴。”

“他们也要去台湾？！”

亦舒惊了，暗叫不好。

小助理疑惑道，“对呀，之前傅总的公司给台湾政府的人捐过钱，所以这次他们也邀请了傅总参加晚宴。”

她闻言哑口无言，正巧傅斯年朝他们走了过来，“慕小姐也在这？是要去台湾吗？”

亦舒看着傅斯年这副两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神情，有些想揍他。

“我要去日属台湾开会，你们也要去吗？”

她装傻。

傅斯年闻言笑了，“慕小姐这是什么话，我作为上海有名的商人自然是被此次晚宴邀请的人。”

“哼，是吗？”

亦舒皮笑肉不笑打量着傅斯年。

傅斯年没回话，只是用一双眸子看着亦舒，让她无所适从，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身后小助理觉得气氛有些异样，好奇的问了一句，“傅总和我们主 席认识吗？”

不等傅斯年回答，亦舒便抢先道：“不、认、识！”

她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们走。”

她拉着身后的助理快速离开了车站大门，往里处走去。

顾西泽在亦舒走远后啧啧两声，“何必呢？”

傅斯年在原地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身影，笑了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