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幼清直起身子，淡然应声，“孙女记得。”
“你记得？你若是真的记得，为何还是死性不改，偏要做出，这种残暴无仁的恶事！”
看着庄老夫人蹙起的眉头，一副见不得杀生的慈悲模样。看着庄老夫人，道貌岸然那样，庄幼清觉得十分恶心。她忍住讥笑的冲动，淡道：“祖母，难道祖母会宽恕，那些背主求荣的奴才吗？”
“还是说，祖母可以忍受，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全部都是他人安排的眼线。”
庄幼清刻意说得缓慢，目光更是毫不避讳地，停在了金雅如的身上。后者被她看得，十分不自在，忍不住嚷了一声。“你，你说事就说事，干嘛要一直看着我？”
金雅如是真的，一点都沉不住气，庄幼清抿唇微笑。“幼清只是觉得，大伯母今日格外动人，所以才不自觉的，多看了您几眼。”
“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听到庄幼清的话，庄老夫人眼色微变。她眼珠一转，斜扫了金雅如一眼，又很快的收回了目光。“纵然奴才有错，你下手时，也该懂一些分心。我听说，那丫鬟在被扔出府，因无人救治，没几天就死在了街边。”
庄老夫人垮着脸，很是厌弃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庄幼清。“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现在如何传你？又是如何议论，咱们府的？”
看着老巫婆，拉了老长的脸，庄幼清在心里冷呵。可表面上，庄幼清却做出了，惊讶的表情。“什么？那丫鬟竟然死了？”
金雅如阴阳怪气地，插嘴道：“我说庄幼清，你何必装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好像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金雅如上下扫着庄幼清，咋舌道。“你可是罚了，那丫鬟整整五十大板。”
金雅如伸出五根手指，语气更为夸张。“这五十大板下去，人半条命都没了。你也真是够狠啊！”
庄幼清面色不惊。她侧过头，面向金雅如。“大伯母，您方才也说了，那丫鬟挨了这五十大板，也只是没了半条命。”
“这就说明，在我下令，命人将她扔出庄府的时候，她还是有半条命在的。”
“她既没有死在庄府之内，更不是因为那五十大板而死。那这丫鬟的死，与我有何干系？又跟庄府有什么关系？”
庄幼清话糙理不糙。如若这丫鬟，确实不是因为受了罚，而是别的什么原因，死在了外头，那这丫鬟的死，就和庄家，没多大关系了。庄老夫人和金雅如，竟一时间没有办法反驳。她们不说话，庄幼清却还有话说。“幼清敢问祖母，这丫鬟的尸首，是在何处，又是何时被人发现的？”
庄老夫人皱了皱眉，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高个侍女。后者察言观色，福身回答了，庄幼清的问题。“回大小姐的话，这丫鬟的尸首，是于今早巳时，在城南偏西的一处胡同里，被人发现的。”
庄幼清又问，“那她被发现的时候，身上的伤势如何？”
高个侍女愣了一愣，低下了头，“这，这奴婢不知。”
听到庄幼清，毫无缘由的，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庄老夫人的脸上，透出了一丝不耐烦。“你现在还有心思问这些？”
“这丫鬟，没有死在庄府中，这不假。”
“但是，那日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瞧见那丫鬟，被赶出庄府时，身上是带了伤的。这还没过两天，她就死在了外面。”
庄老夫人的意思很明确。外人只会觉得，那胖丫鬟之所以会死，是在庄府里，挨了打了五十大板。再追究的深一点，打她板子的人，是庄家的大小姐。一个本该端方淑雅的千金小姐，却对下人非打即骂，甚至直接将人下人打杀。这外头的人，必然会认为，是庄府的长辈，对庄幼清管教无方，才致使她性格如此残暴，行为如此荒唐的。…庄幼清在心里翻白眼。果然，能让老巫婆，这么兴师动众的，必然是与她自己的脸面，相干的事情。比如，庄氏在京城中的声望和清誉。…敛住心中思绪，庄幼清定定地，看着庄老夫人。“板仗之刑，虽伤皮肉，但伤不及筋骨。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要了，那丫鬟的性命。”
庄老夫人知道，庄幼清说的不假。这府里又不是，头一遭有奴才挨板子了。可其他那些，挨了杖责的奴才，如今也都活得好好的。怎么就偏偏，庄幼清苑里那丫鬟，出了事……庄老夫人心生疑惑，庄幼清正好开口。“祖母，您难道不觉得，这流言起得蹊跷吗？”
估摸着庄幼清这言词，好像是准备开脱，金雅如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的，立马喝道。“你管它，蹊跷不蹊跷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传的多难听？我们庄府的好名声，都被你给败光了！”
妇人声音尖利又聒噪，庄幼清听得头疼。她掀开眼皮，撇向金雅如，“大伯母，我为什么不管？这不仅关系到，我的声誉，更有关庄府在京城中的名声。”
“如果就这么毫无作为，放任流言不管，不惩治造谣生事之人的话，之后便谁都敢，往我们庄氏身上，泼脏水了。”
庄幼清条理清晰，辩得金雅如哑口无言。庄老夫人虽对庄幼清不满，却也不得不承认，庄幼清说得确实在理。只是，庄幼清话里有话，庄老夫人便直接问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祖母您无需多虑。”
庄幼清笑道：“您此番来问我，不就是担心，这流言会影响，庄府在京城里的声望吗？”
“假使我能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丫鬟，并不是因为，我打了她五十大板，才一命呜呼的。”
“那些无稽的流言，不就尽可不攻自破了吗？”
庄老夫人面露思索。金雅如不屑冷哼。“但是你打了那丫鬟五十大板，这事总不假吧？”
“确实不假。”
庄幼清挺直背脊，目视前方，言词深刻。“然不以规矩，不成方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