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他已经死了！”

胡塞戈斯的语气中满是愤恨，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以交易的。”

“不，我们有”，我刻意停顿了一下，为了让我在摊开我的底牌的时候显得更有力，“我们可以帮你推翻‘暗鸦’。”

先是几秒的沉默，之后是他夸张而奇怪的笑声，就好像一只狐狸，“就凭你们，连几个‘暗鸦’的杂碎都打不过的你们？我随便路边找几个喝醉酒的壮汉都比你们强！”

“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是否有点过于自大了呢？”

，我的右手握住了剑柄，往剑刃上注入魔力，接受了他的挑衅。

他右手一挥，一团黑雾在他手中瞬间凝聚成一把黑色的剑，剑刃弯弯曲曲像一条游蛇。一瞬间，他在我眼前消失了，下一秒，他离我只有几步之遥，黑色的剑刃伴随着不祥的烈风直逼我的脖颈，我奋力向后一蹬，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闪过了这一击。他迅速跟上，在我站稳之前剑刃就在空中竖劈而下，我抽剑格挡，同时右脚朝着他的腹部踢出。他扭身闪过，两把锋利的剑刃摩擦产生了少许明亮的火花。

“除了反应快以外你一无是处”，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犹如死神的低语，“但唯独反应是一个战士后天无法弥补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似乎在思考什么，我也不断防备着四周，防止他又从黑暗中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你说这是一桩交易，那告诉我你的条件。”

“我要你帮助我推翻皇室！”

我朝着黑暗大喊。

黑暗中又传来了他奇怪的笑声，银白色的金属光芒又在月光下出现，“知道我为什么想要灭掉‘暗鸦’么？”

“因为有人背叛了我。”

他并没有留给我回答的时间，冷钢打造的面具此刻都无法遮盖住他的怒火，“那个人就是现在‘暗鸦’的首领，拉纳恩。”

“‘黑狐’建立的初心就是推翻皇室，我太过于执迷于梦想，只想看到组织越来越壮大，直到可以用冰冷的铁蹄踏平皇宫的建筑，把画着狮鹫纹章的旗帜从城墙上撤下。”

“正因如此，我并不知道组织内究竟是怎么运作的，我不知道这庞大数量的黄金来自哪里，我也不知道这些新加入的人是否也和我有着同样的理想，那时的我只知道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拉纳恩暗中以我的名义和皇室拉拢了关系，两伙人联合起来迫害城内外的百姓。当我看到部下只是疯狂地往自己口袋里塞金币地时候，我意识到组织内出了问题。当这一切随着一次次地质问在会议桌上被摊开，骑士团的铁蹄也随之而来。”

“拉纳恩畏惧骑士团的力量，把锋利的剑刃架在了我女儿稚嫩的脖颈上，让我向骑士团承诺会解散‘黑狐’，并且向他们献上我的头颅，以此平息城内外民众的怒火。”

“你同意了？”

他摇了摇头，“我女儿在他手中拼命挣扎的时候，剑刃割进了她的动脉。我几乎疯狂地挥剑冲向拉纳恩，把所有阻拦我的人都砍成了肉块，我的仇恨能够包裹整个世界，但就是换不回我女儿地再生。而且现在，拉纳恩还活着。”

“但是人们都认为你死了。”

“那是自然，因为骑士团的人把剑捅进了我的心脏，许多贫民窟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切。”

“那你怎么？”

“是这个保护了我”，他手中升起了一缕黑雾，“它身上有我女儿的感觉。部分人留了下来，但和骑士团的较量中我们一直处于下风，直到有个龙族出现，他给了我们力量。”

“就是这个？”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红色颗粒问他。

“那时候的它还没有这么小，但是人用了之后就可以变成魔物。骑士团攻破了我们的大门时，剩下的人都使用了它，奇怪的黑雾把我们纷纷包围，我在黑雾里听到了女儿的声音，这也敌不过大批装备精良的骑士团和作战娴熟的冒险者，我看着他们把剑刺入我的胸膛。可一个下着绵绵雨丝的阴天，我又醒了过来，伤口结了一道奇怪又瘆人的疤，脸变得面目全非，同时也掌握着这股黑雾的力量。我猜测，那东西里封存着我女儿的灵魂。”

“拉纳恩呢？”

“他一开始就跑了，他只会耍嘴皮子和往袋里塞金子，他是我们这么多人里唯一不会用剑的”，他的脸上露出明显的轻蔑，“废物！”

“那我们要怎么拿下‘暗鸦’？”

“明天一早你们从城内出来……”

“我们没有住在王城哦”，我打断了他的话，胡赛戈斯一脸惊讶的样子，瞪着双眼看着我。

“那你们住在哪？”

“靠近城墙的一个旅馆。”

“快回去，她们遇上麻烦了”，黑雾迅速化为他的铠甲，“我不是警告过你们让你们回去王城的吗？贫民窟基本都是他们的地盘！”

我们立刻原路返回，远远地看到旅馆周围围了一大群穿着黑斗篷的人，好像一只只乌鸦，包围圈中站着薇薇安和艾莉，艾莉举着盾，没来得及穿盔甲，她们的面前站着一个全副武装，手持巨斧的壮汉。照明魔法和熊熊燃烧的火把让这里的氛围犹如审判庭一般。该死，居然挑这种时候暗算我们。

壮汉问了什么，薇薇安和艾莉拒绝回答，他将手中的巨斧砸到地上，土块飞溅，出现了一道极深的裂缝，他想借此来展示自己惊人的力量好让她们屈服。我们明明已经尽全力赶去，可还是有一段距离。

壮汉又说了什么，她们还是保持着沉默，他彻底怒了，拔起巨斧向她们砍去，艾莉举盾阻挡，明亮雪白的盾上出现了一道瘆人的划痕，让人不禁害怕，这一下要是砍到人身上会发生什么。

就在他准备砍下第二下的时候，胡赛戈斯一跃登上了低矮的房顶，黑雾在他的右手中凝聚成为一把短匕，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壮汉飞去，下一秒，壮汉的人头落地，不断涌出的鲜血吓坏了周围的‘乌鸦’，他们尖叫着逃窜。丢弃的火把点着了他们的斗篷，尖叫声，呼救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乱成一片，‘乌鸦’火中挣扎，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怨灵。

我拔出剑，魔力使它在夜空下发出圣洁的光芒，伴着我的怒吼，刀光闪过，夺走了一路上遇到的所有的‘乌鸦’的生命。

“威廉！”

，薇薇安看到我平安无事兴奋地喊道，但脸色又很快变得惨白，因为她看到了从黑暗中现身的胡塞戈斯，感受到了他身上异样的魔力。

我抱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来安抚她，“没事的，他是来帮我们的，他身上寄宿着他女儿的灵魂。”

“接下去怎么办？”

，我回头问胡塞戈斯。

“攻打他们的老巢，就今晚”，他以不容反驳的语气道，“刚才的混乱中一定有人逃去报信了，与其等他们攻过来还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胡塞戈斯带我们绕过一个又一个巷子，在一个远离城墙、几乎完全无法照到太阳的山脚，一座三层的高大建筑出现在眼前，顶上盖着黑色的瓦，四周的墙壁都被粉刷得雪白，有一面墙上爬着黑色的植物，看上去像是寄宿着冤魂的房子。在没有星辰的夜空下，黑色的生物跑过我们周围发出的簌簌声，种种迹象诉说着它的恐怖。

胡塞戈斯计划薇薇安和艾莉从正面吸引敌人，我和他潜入‘暗鸦’内部抓住拉纳恩，把剑架上他的脖颈命令所有‘暗鸦’。我立刻提出了异议，表示我们不应该把最艰巨和危险的工作交给她们。

“没事的，威廉”，薇薇安拉住了我的手，安慰道，“他们打不穿我的魔法墙的。”

“我也无法爬上这样高的窗户”，艾莉附和，举了举手中的盾牌，笑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薇薇安的。”

“她还没弱到需要你的保护哦”，我还记得薇薇安教我剑术时变化多端的攻击方式，“艾莉，你剑术会多少？”

“大概就是最简单的起式和横砍？”

“如果可以得话，先暂时把剑交给薇薇安。”

艾莉毫不犹豫地照做了，我最后交代了一句千万小心后跟着胡塞戈斯从小道靠近建筑，翻越围墙时听到了正门传来的爆炸的声音、刀剑相撞的声音和男人得怒斥，我向诸神祈祷保护她们的平安。

黑雾在胡塞戈斯手中凝聚成了数把匕首，他挥手一掷，匕首深深地插在了墙上，左右分布和中间间隔均匀，让人难以想象这是随手一掷的结果，这样原本光滑地墙面上就有了落脚点，我们轻松登上了第三层的窗台。

又一股黑雾从胡塞戈斯手中升起，钻进了窗子间的缝隙，从里面打开了窗户，屋子里没有点灯，走廊尽头回响着时钟发出的滴答声，更给这压抑的黑暗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胡塞戈斯率先跳下窗台进入屋内，俯着身子，压低脚步，挥手示意我跟上，这里原本也是‘黑狐’的大本营，他知道在面对不速之客时，拉纳恩会在哪里。

我们在黑暗中摸索，那时如墨一般的黑暗，我不知道胡塞戈斯是如何辨清道路的，可能是依靠记忆，也有可能是依靠那黑雾，我们前进了一段路，他突然伸手示意我停下，挺直身子，黑雾迅速化为他的盔甲，我也抓住了剑柄，随时都可以出鞘。

道路的尽头出现了火光，随后一颗强光球飞到了我们头顶，整条走廊瞬间都被强光所占据，我忍不住用手遮挡住眼睛，用最快的速度来适应这光芒。

我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白色盔甲，身后披着白色披风的男人，他身后站着两个蓄着浓密胡子的壮汉，一个拿着剑，另一个拿着战斧，全身都被铠甲包裹。

“晚上好”，站在中间的人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