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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书信已经送出去了,昭兴帝还是放心不下,吩咐陈顺才道:“你叫隋智立刻回来,将真神外身带到城外,血孽门和剿孽军的事情都不要再管,先把太子这个畜生杀了。”
陈顺才还是只说一句:“遵旨”,随即离开了龙辇。 昭兴帝平复半响,走出辇车,回到了龙椅之上,吩咐齐安国:“祭礼即刻开始。”
齐安国一愣:“陛下,时辰还没到。”
昭兴帝皱着眉头看着齐安国。 这厮怎么这么多话! 齐安国不敢再说,低着头去找皇后,不多时又回到了龙椅旁;“陛下,娘娘说法阵还不妥当……” “妥当,妥当!朕何来恁多闲情等她妥当!叫她即刻开始祭礼!”
齐安国急忙又去找皇后,一路之上,心里直犯嘀咕。 他听到了禁军统领送来的消息,太子兵临城下,情势确实危急。 在这种情况下,就别再办什么祭礼了,赶紧去城头才是正经。 是战,是和,这事得皇帝亲自出面,这场祭礼也不至于那么重要。 他却不知这其中的考量。 今日被选来参加祭礼的臣子,都对古礼极其不满。 对古礼不满,就是对昭兴帝不满。 如今太子带兵而来,若是不除掉这些臣子,他们很可能再次逼昭兴帝退位,内外夹攻之下,昭兴帝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在应对太子之前,昭兴帝必须将这些臣子处理掉。 齐安国再度折返,对昭兴帝道:“陛下,娘娘说勉强开始祭礼倒也可以,只不过……” 昭兴帝懒得再听,吩咐道:“祭礼开始!”
齐安国赶紧去找大司祭,大司祭道:“请陛下先作祷词。”
昭兴帝一挥手道:“作甚祷词,直接献上祭礼!”
“这,不合规矩……” “你也恁多话!”
昭兴帝一声呵斥,大司祭也不敢再多说,立刻吩咐献上祭礼。 礼部尚书诧道:“这不合祭礼的规矩。”
严安清汗水直流:“诸公,等我号令。”
童青秋道:“师兄,要来了!”
韩宸也是满脸汗水:“师弟,助我!”
两人悄然释放阴阳二气,祭台之上已经带来了第一份祭礼。 三百多名男子被五花大绑送上了祭坛,为首一人被严安清认了出来。 咀赤! 三品蛊门修者! 蛊门昔日的首领! 梁玉明引来虿元厄星,举兵谋逆之时,曾和咀赤率兵打到了宣德门。 事后,梁玉明逃脱,咀赤被生擒,所有人都以为咀赤被梁大官家处决了,谁也没想到他还活着。 在他身边的几百人,当初都是参与其中的蛊门修者,他们居然也都活着。 咀赤修为还在,按理说能挣脱绑绳,可他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还被苦修工坊打造的特殊械具束缚了所有关节。 按照计划,皇后柴秋慈应该先用混沌法阵把这三百多人变成一棵血树。 待血树成型之后,再把一万多百姓连同一群臣子变成二十棵血树。 可昭兴帝临时改变了主意:“两份祭礼一并送上。”
大司祭满脸汗水道;“陛下……” “休要多言!”
昭兴帝一挥手,身前浮现出一排蜡烛。 蜡烛只点亮了一半,剩下一半没亮,时间太仓促了,柴秋慈没有准备好。 昭兴帝很是暴躁,回头看了一眼齐安国,让他立刻去催促。 齐安国到了后园,看见皇后面前也摆了一排蜡烛,蜡烛也只亮了一半。 柴皇后满脸汗水,集中气机,点亮了一根蜡烛。 齐安国小声道:“娘娘,您快着些,陛下催得紧!”
“催甚来!”
皇后勃然大怒,“此前怎么不做好打算!”
话音未落,刚点亮的蜡烛熄灭了。 皇后一惊,有人干扰法阵! 人群之中,韩宸满脸汗水,手中攥着三根银针,不断寻找法阵的破绽。 全无章法,怎会全无章法! 韩宸稍有松懈,熄灭的蜡烛又亮了起来。 童青秋在旁助力,帮着韩宸又熄灭一根蜡烛。 皇后暗自发力,接连点亮了三根。 童青秋脸颊抽动,情况不是太妙。 韩宸青筋暴起,倾尽全部气机,拼命与皇后对抗。 他用阴阳术破解混沌法阵,从道门上就吃了大亏,僵持许久,蜡烛点亮的速度越来越快。 韩宸呕血了,气机即将耗尽,手里的三根银针都被掐断了。 再点亮三根蜡烛,所有的蜡烛就都亮了。 等所有蜡烛都亮了,再想走就迟了! 童青秋调集为数不多的气机,用传音牌大喝一声:“都听着,这是混沌法阵,皇帝要把你们变成混沌血树!”
他连喊了两遍,扶起韩宸撒腿就跑。 百姓还在愣神,严安清喊一声道:“快走!”
臣子们率先冲向了凉芬园的大门,百姓们这才意识到出了大事,跟着也冲向了大门。 凉芬园很大,光是一座正园就能容纳上万人。 可大门却没那么大,而且还有圣恩阁把守。 公孙文见状赶紧堵住大门,用浩然正气强行逼退冲出来的百姓。 昭兴帝心急如焚,回身去找陈顺才,陈顺才不在,又去找齐安国,齐安国满脸是汗跑了过来:“陛下,就,就快成了……” “去叫公孙文,守住大门,一个人都不能放走!”
齐安国气都没喘匀,且在人群中连挤带撞,去找公孙文。 昭兴帝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废物,办事如此不济! 陈顺才去哪了? 给隋智送信却要这么久? 陈顺才此刻正在凉芬园门口:“公孙阁老,立刻入园护驾,园中有妖人!”
公孙文道:“我若去了,这大门却守不住!”
陈顺才皱眉道:“还理会这些平头百姓作甚,先顾及圣上安危!”
公孙文长叹一声,用浩然正气在人群之中开出一条道路,冲进了凉芬园。 刚冲进去片刻,公孙文意识到情况不对。 皇帝既然有危险,陈顺才怎么还出来送信? 按理说,陈顺才应该寸步不离守在皇帝身边。 犹豫之际,齐安国冲了过来,看到百姓不断冲出大门,齐安国怒道:“公孙阁老,你这是作甚?圣上让你务必守住大门!”
公孙文愕然道:“可陈秉笔让我入园护驾!”
“陈顺才?”
齐安国一怔,“那奴才在哪?他敢假传圣旨!”
公孙文回头看了看,陈顺才已经离开了凉芬园,但还能看见背影。 齐安国狞笑道:“这奴才是该死了!”
说完,齐安国去追陈顺才,公孙文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到底该信谁。 陈顺才走街口转进一座小巷,刚走两步,齐安国从背后追了上来。 “老陈,你这是要去哪?圣上此前训斥你两句,我知你怀恨在心,可我没想到你敢做出假传圣旨的事情, 今天你还有什么可狡辩?听我一句劝,立刻跟我回去,找圣上认罪……” 话没说完,陈顺才忽然回过头来,扯住齐安国的额头,将他一张脸皮撕了下来。 齐安国,四品上的修为,按理说没这么好对付。 可他没想到陈顺才出手如此突然,却又如此狠毒。 “奴,奴才,你……”齐安国这才想起来还手,他还想用点指穿心,可鲜血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 陈顺才直接用了三品技——百手催花,各项技能眼花缭乱打向了齐安国。 齐安国无从招架,被陈顺才拆成了一地血肉,只留下一颗没有脸皮的人头。 陈顺才提着人头,静静听着凉芬园里的喧闹声。 乱了,乱了好。 太子即将进城,又逢城内大乱,这给了陈顺才脱身的机会,彻底脱身的机会。 从十岁入宫至今,他从未像今天这般惬意。 但在离开京城之前,他还有件事情要做。 他提着齐安国的人头,回了皇宫。 …… 凉芬园里,仅剩的三根蜡烛,又点亮了两根,法阵即将成型。 园子里一万多人,看着都在逃命,可拥挤混乱之间,真正逃出去的只有数百人。 昭兴帝紧紧盯着一群大臣,入园时,他们走在前列,出园他们走在队尾,根本挤不出去。 放跑几个无妨,杀了这群佞臣就好,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思量之间,忽听东园一声巨响,一片烟尘遮天蔽日。 昭兴帝大惊失色,不知是何状况,回头望去,却发现陈顺才不在,齐安国不在,身后只有几名四品内侍。 “护驾,护驾!”
昭兴帝呼唤几声,几名内侍赶紧挡在身前。
公孙文也冲了过来:“陛下不必惊慌,微臣在此!”看见公孙文,昭兴帝心里踏实一些:“爱卿,这是出了何事……” 轰! 一声巨响,太卜于烟尘之中飞了出来,昭兴帝惊呼一声:“这逆贼来行刺!”
话音未落,钟参抱着梁贤春也飞了出来。 “钟指挥使,快来护驾,快……”昭兴帝一愣,梁贤春怎么来了? 轰! 又是一声巨响! 一庞然大物,撞开院墙,进了正园。 这是……饕餮外身? 饕餮外身满身都是蠕虫,在蛊毒的折磨下,身形也变小了,和以往相比,只剩下不到两成,昭兴帝差点没认出来。 纵使如此,这巨大的怪物还是吓坏了园中的百姓,严安清高声呼喊道:“邪道恶兽,诸位同僚,快走!”
光说快走,走的出去吗? 凉芬园人与人堆叠,都快挤成肉酱了。 皇帝身前又亮了一根蜡烛,现在只剩下一根蜡烛没亮。 钟参喊一声道:“他娘的,怎么回了京城了,太卜,隋智用的是什么法阵?”
太卜摇头道:“莫要多说,先救百姓!”
钟参伸出右手,凭空一抓,抓出一柄大锤,飞到院墙旁边,两锤砸塌了院墙。 百姓如潮水一般冲了出去,虚弱的饕餮外身一张嘴,把几名官员吸进了肚子,伸出舌头一卷,正好卷住了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惨呼一声:“同僚,救我!”
谁能救得了他?眨眼之间他已经进了饕餮外身的肚子。 太卜急着运转法阵,召唤生克双星,公孙文带着满身浩然正气,冲向了太卜。 太卜腾不出手和他战斗,公孙文眼看来到近前,却被一幅画卷挡住去路。 李沙白从画卷之中走出,用一片水墨驱散了公孙文的气机。 公孙文一怔,后退两步,李沙白洒下一片朱砂,逼着公孙文继续后退。 皇帝面前,最后一根蜡烛即将点亮。 李沙白伸出右手,从空中又抓出一幅画卷。 钟参一愣,这动作怎么和墨家三品技随心取物如此相似? 李沙白展开画卷,一俊美女子从画卷中走出,身前也摆着一排蜡烛。 太卜一惊,那女子是何芳! 她怎么来了! 皇帝身前最后一根蜡烛点亮,混沌法阵貌似成型了。 太卜大惊,法阵一旦成型,除了饕餮外身和皇帝等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要变成血树,就连几个三品都未必能够逃脱。 可法阵并没有成型,何芳抢先一步,吹灭了身前三根蜡烛,皇帝身前的蜡烛也跟着灭了三根。 后园之中,皇后一口血呕了出来,捂着胸口,喃喃低语:“有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