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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杉带着武威营包围了苦修工坊,工坊之中走出两名国工,冲着余杉喊道:“武威将军,劳您带着军士立刻后退,院墙之外百尺之内,若敢靠近,生死自负!”
余杉看了钟参一眼,钟参道:“吩咐全军后退。”
“指挥使,苦修工坊不小,若是后退一百尺,兄弟们可就围不住了。”
钟参叹道:“围住了也没用,苦修工坊有多少密道,只怕连我都数不清楚,立刻后退!”
待军士退到百步之外,钟参独自一人上前道:“我要见你们坊主叶安生!”
一名国工喊道:“叶坊主不在工坊,钟指挥使改日再来吧!”
另一名国工道:“指挥使,您别再往前走了,我们这工坊里有多少机关,您心里应该清楚,我们不想伤了您。”
钟参看着两名国工,露出一丝笑容道:“你们都有七品修为吧?”
两名国工没作声。 钟参叹道:“墨家这条路不好走,从九品开始就得吃苦,这身上短刀长剑都得藏得住,行动坐卧还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一名国工笑道:“钟指挥使,您对我们这道门知道的还不少,我听说您也是墨家。”
“你听得没错,我就是墨家!”
钟参缓缓向前走,边走边道,“不怕你们笑话,我刚入了九品,就不打算修行下去了,我真受不了这罪,
后来我师父告诉我,熬到七品就好了,到了七品就不用再受罪了, 我信了他的话,结果呢,你们也到了七品了,你们说说还用受罪么?”两名国工面面相觑,他们发现钟参一直在朝着大门走,一路上,满地陷阱都没有被触发。 “我费尽千辛万苦,熬到了七品,师父其实没骗我,到了七品也确实有不受罪的门道,若是当个匠人,可保衣食无忧,若是当个差人,可保一生俸禄,七品的墨家到哪都有好日子过, 可若是还想继续修行,要吃的苦可就更多了,我这人没什么志气,我就想踏踏实实在七品混一辈子,可师父告诉我,升到五品,能做人上人,这辈子再也不用吃苦,你们猜怎么样?”
说话间,钟参距离两人不到百尺之遥。 两名国工拼命催动机关,可所有机关没有半点动静。 钟参又道:“后来我到了五品,有了这修为真可以过人上人的日子,我真是不想再修行了,结果师父又来骗我,说升到三品那一天,什么苦都不用吃了,你们信么?你们猜我现在还用不用吃苦?”
话音落地,钟参走到了两人面前。 两人脸色煞白,跪在了地上。 钟参把两人扶了起来:“跪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来抓你们,我是你们同道,是你们前辈,就想跟你们说两句心里话, 修到七品,你们吃了多少苦?你们难道就不想多过两天好日子?”
“钟指挥使,我,我们有眼无珠……” “钟大人,我们都是听命行事。”
钟参细问一句:“你们听了谁的命令?”
国工低头道:“听得是叶坊主的命令。”
“叶坊主在工坊里?”
另一名国工道:“这个我们也不知晓,我们平时见不到叶坊主,都是吕庆明吕国工负责传话。”
“他传了什么话?”
“他说十日之内,不让任何人踏进工坊一步。”
钟参心头一紧,叶安生恐怕已经不在苦修工坊了。 “带我去见他!”
钟参一挥手,余杉率军从身后跟了上来。
只要跟着钟参往前走,一路的机关都没有动静。 苦修工坊共有五大坊,分别称之为木匠坊,铁匠坊,陶匠坊,石匠坊和杂匠坊。 国工吕庆明是石匠坊小坊主,到了吕庆明的住处,吕庆明已不见人影,钟参在扫了一眼,到床榻上叩动两下,掀开床褥,打开床板,找到了地道入口。 钟参从怀里掏出一根洞箫,把洞箫伸进地道,闭着眼睛倾听片刻,吩咐余杉道:“他还没跑远,带几个人,去西城门等着,把他给我捉回来!”余杉不敢耽搁,立刻带人出发,钟参转眼去了苦修工坊中央的匠作楼,这是大坊主叶安生的住处。 吕庆明都跑了,叶安生肯定不在工坊,这点钟参早有准备。 钟参在床榻下方找到一处暗格,暗格长宽各九尺,里边有些许油味,一看就是存兵刃的地方。 这个暗格空了。 东墙上也有一道暗格,也空了。 叶安生把珍贵的兵器都带走了。 基本可以坐实,去浮州刺杀徐志穹的,就是叶安生本人。 钟参让武威营的军士把匠作楼里的大小物件都收好,一并带回皇城司仔细查验。 不多时,余杉送来了消息,石匠坊小坊主吕庆明在城门被生擒。 见了钟参,吕庆明当即跪倒:“指挥使,卑职都是按照大坊主的吩咐行事,卑职对圣上绝无二心!”
“有什么事,到皇宫再说吧!”
钟参带着吕庆明回了皇宫。
长乐帝看了吕庆明一眼,轻轻挥挥手道:“杀了吧!”吕庆明连声呼喊道:“陛下,臣冤枉,臣无罪!”
“当初你在城北,招了两千多个力工去破奴苑猎场,可有此事?”
一听这话,吕庆明脸色煞白:“陛下,这事和臣不相干,这是大坊主吩咐我做的。”
“他吩咐你做什么了?”
“陛下,这真不是臣的本意,那行宫都不是臣修建的。”
“我问你,叶安生吩咐你做什么了?”
“陛下,其中的缘由,我都不知晓,大坊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长乐帝一皱眉,吩咐钟参道:“凌迟处死。”
吕庆明哀嚎一声:“陛下!我说!当时叶安生叫我从城北招两千力工,送到破奴苑,去修行宫, 我招了两千力工,送到了破奴苑,发现行宫已经修好了,我也不知这是什么缘故,先把这些力工安顿在行宫里,回头给大坊主报告消息, 我就走了这么一炷香的功夫,那些人就不见了,我事后也着急,问大坊主该怎么办?大坊主说这事情和我没关系,我也没再过问,陛下,我说的都是实话!”
“原来是这样,”长乐帝点点头,看着钟参道,“掌灯衙门那的好手,都被志穹带到浮州了是吧。”
钟参想想道:“也没全带走,还剩下几个。”
“有会打人的么?”
“这肯定是有!”
“给你一夜时间,能让他说实话么?”
钟参看了看吕庆明:“应该用不了一夜。”
“那就赶紧吧,我等你消息!”
吕庆明闻言,嚎啕大哭,钟参提着吕庆明,离开了皇宫。 两个时辰过后,吕庆明全招了:“当初大坊主让我招来两千力工,让我送去破奴苑种树。”
“种什么树?”
“血树。”
长乐帝点点头道:“这是你第一次种血树么?”
“不是第一次,去年花子节,还送去了一千多乞丐,也种了血树了。”
长乐帝紧锁双眉道:“先说破奴苑的事,你是怎么种的血树?”
“大坊主先把忠良宫送到破奴苑,我再把这两千力工送到忠良宫去。”
长乐帝一愣:“何谓忠良宫?”
“忠良宫是我们苦修工坊的秘宝,传说是太祖皇帝留下的宝贝,专杀不听话的臣子。”
“用宫殿杀臣子?”
吕庆明点头道:“大坊主说过,杀奸臣,一刀足矣,杀忠臣,却没那么容易,忠良宫是专门杀忠臣的, 皇帝请忠臣到忠良宫吃饭,饭吃到一半,皇帝借机离开,把忠臣留在宫殿内,宫殿的屋顶坠落,宫里一个人都剩不下,全都被砸死,事后只说宫殿坍塌,和皇帝一点干系都没有,这就是忠良宫的用处。”
“还有这等酷刑!”
长乐帝大为惊讶,又问道,“把这些力工杀了之后,你们又做了些什么?”
“接下来便按照大坊主的吩咐,把压碎的血肉汇集一处,送到猎苑的密林之中,那里自有人接应。”
“什么人?”
“有一名朱雀修者,还有一名异人,异人是谁,我是真不知道,从来都没见过!”
“这两个人如何把活人变成血树?”
“这个我委实不知,他们施法的时候,不让我们看见。”
“忠良宫何在?”
“在苦修工坊地下,只有大坊主能挪动忠良宫。”
长乐帝对钟参道:“你去苦修工坊看看,能不能把忠良宫弄出来。”
钟参领命而去。 长乐帝看着吕庆明道:“除了两千力工,一千乞丐,你还杀过多少人?”
“陛下,那些人不是我杀得,都是大坊主所为,我就是个办差的。”
长乐帝歪着头,看着吕庆明。 吕庆明不敢再狡辩,低下头道:“还有一些从北边跑来的流民,但那是北境开战之后的事情。”
长乐帝咬咬牙道:“趁着北境打仗的时候,你们把流民骗来,做了血树?”
吕庆明低下头道:“陛下,我知道你不会饶了我,我也不求别的,你能不能让我死的痛快些?”
长乐帝点点头道:“你知道这些血树的下落么?”
“我知道。”
“如实说来,我给你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