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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九点,能隐隐约约听到隔壁街道上传来的喧哗,落进夏夜里,被晚风与清月稀释得有几分乖巧。
云洄之将她垂下的发丝别在耳后,低头嗅她耳骨和耳垂上淡雅的余香,听她缓慢变乱的呼吸。 一系列动作进行得自然,直到唇触及她的颈侧,她出自本能地抗拒,往躲了一下,云洄之才停下。 楚若游顿了顿,侧目揶揄:“烫,你多喝点凉茶。”云洄之看似腼腆地笑起来,跟她坦白:“我心跳得好快,所以体温发烫,你呢?”
楚若游垂着眼眸,将呼吸放平了才说:“我也是。”
“比比你跳得有没有我快。”
“好啊。”
话音刚落,楚若游就答应了。 云洄之有种微妙的感觉,她好像怕不快点答出来,但凡有思考的余地,说出的话就是“不”了。 将手从腰间挪到楚若游心口,果然,那里并不平静。 柔软之下,像是汛期的急湍从悬崖上直直而下,冲溅出大片水花。 掌心随之微往下,才轻压了压,忽被抓住。 楚若游冷淡又温和的声音响起:“关上窗户。”
- 楚若游洗漱完走出来,满屋的灯已经被关上,只留了卫生间门前的一盏壁灯。 云洄之在光线不足的床畔,屈着一条腿坐,正低头检查脚踝。 抬头,表情可怜兮兮,跟她说:“我好像被蚊子叮了,你有没有?”
“没有。”
楚若游在她身边坐下。
“可恶,我从小就特别招蚊虫,可能是我的血太好喝了。”楚若游首先看见云洄之的手,白净纤长,指甲剪得极有拉德。 其次才看到脚踝处两个肿起的小红包和一片抓痕,“别抓了,你找点东西喷一下,有的吧?”
“有,但我觉得味道太重了,有点坏氛围。”
她说话时望着楚若游,坦诚得过分,目光总盛满清纯。 但这两个字跟她并不搭。 说到氛围,云洄之特意指了下床头,楚若游才注意到有香薰。 栀子花的味道像被萃取后灌在气球里冰镇一下午,到了晚上,戳破气球之后,芬芳清新的味道碎开,冰冰凉凉地溅到皮肤上。 楚若游怔了须臾,“你看我主页了。”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自己家里常用的香薰,这里刚好也有。 云洄之没否认,往她面前凑了凑,亮着眼睛噙着笑,轻声解释:“我怕你紧张,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呢?”
会吗? 刚才甚至没发现,也没闻见味道。 现在看见,也闻到了,可眼前才见面几个小时的女孩子,已经用最□□的目光开始勾引她了。 她没有积极回应,缓慢转开视线,看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 民宿老板在情怀之外不缺钱,这地毯不像批发的物件,很有艺术家的个人风格在里面。 “紧张的人只有我吗?”
她沉着地戳破:“你现在不是在转移话题吗?我还以为,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脱光在被子里面了。”
云洄之脸一热,不赞成地反驳:“那也太心急了,好没趣的。”
楚若游“呵”了声,对她的矜持感到好笑,“我喜欢没趣的。”
云洄之喉间发紧,始终被钓着,多踏出一脚就被挡下,少踏出一脚又被往前拽。 热情时楚若游并不理会,矜持了又叫楚若游笑话。 她定睛看了会说大话的女人,既然喜欢没趣的,喜欢心急的,那就做啊。 反正她也不怕。 于是尝试性地用唇碰了碰楚若游的脸颊,很好闻,芙蓉面娇软细嫩。 亲完微退开一小段距离,离近打量楚若游,她没有露出笑意和情意,有些心不在焉地垂着目。 不喜欢吗? 云洄之进退两难。 目光流转,楚若游抬眼,不耐烦地问她:“你的见面礼怎么送得磨磨唧唧?”
云洄之想说“我感觉你不是很想收”,还没说出口已经发现没意思了,改成了一句:“好啊,那我快点。”
揽住楚若游的肩,将她的脸微微偏向自己,在她唇下的肌肤上吻了吻。 细腻的触感让人沉浸其中,可惜楚若游没有别的反应,她试探了几下后,终于亲上楚若游的唇瓣。 她感觉到,楚若游轻缓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滞,身体发僵。 但是,都已经被嫌弃磨叽了,还能再停下吗? 停下就是笨蛋。 耐心地轻抿过下唇和上唇,彼此交织了气息,才正儿八经地切磋吻技。 楚若游不大积极,全由着云洄之带,漫不经心地回应。 时间一长,楚若游嫌累,双手在身后的床单上支撑。 这姿态原为省力,现在似乎成了别样的鼓舞,云洄之的迫切一触即发。 瀑布落急了,水雾遮盖住月光,朦胧得看不见来路。 抵不住她俯身压迫,楚若游倒下去,背贴在床铺上的刹那,左手使力撑在云洄之的肩上,不许她一同下来。 云洄之睁眼,琢磨起楚若游的神情,欣慰的是没有看到不适或者反感。 不妙的是,那里头只有平静。 既不是很享受,也不是很讨厌,面色冷然,眼神清明。 “怎么了?”
云洄之心生惴惴。
“你是心甘情愿的吧?没人逼你?”楚若游正色问她。
云洄之俯身的动作遮住了卧室里仅有的那点儿光线,两人都望不清对方的神情。 反应了半天云洄之才明白她的意思,想笑,她怎么问得骗财骗色的假小镇姑娘像个可怜人。 “只要你放得开,这儿就没不情不愿的人。”说完,抵在肩上的力气收了回去,云洄之的渴望蓄满,一时盖不上,全溢出去,洒在楚若游的身上。 衣不覆体,冷气扑袭弱处,月光透过云层窗帘落下几绺,寒霜似的泛白。 唯有体温是热的烫的,将既薄又细的汗唤出来,腻到一处去。 栀子花的味道弥漫,如同若隐若现的梦,诱人沉浸。 两膝被握住,力道甫一下来,楚若游不再镇定,肢体语言诚实地表现出不安和拒绝。 云洄之虽更沉溺却也没昏头,当即就停下,帮她擦擦鬓边的细汗。 “你之前是不是……没跟女人试过?”
云洄之犹疑地说出直觉。
楚若游失神一会,也没气力与她周旋,实话道:“嗯。”是喜欢女孩子,却没尝试过,按着传统的道路走完,发现不合适才重新开始? 还是因为被男人伤透心,才改换跟女孩子试呢? 云洄之闷闷想完,声音轻了些,安抚说:“慢慢来,你不舒服就跟我说?”
楚若游听了无动于衷,云洄之也没再动作,静静等她的回应。 床头不知谁的手机突然亮起,照亮床榻上的凌乱。 这下楚若游彻底清醒过来,冷淡地从这场游戏抽离,“今晚先算了,我有点累。”
借着一隅微弱的灯光,看不真切,但云洄之几乎折服在这具皮囊下。 □□交织,纤细丰腴互映,像首六朝时期浮靡轻艳的宫体诗。 这种时候停下,对云洄之来说是煎熬也是解脱。 虽然杂念不轻,但楚若游不配合,她紧张过度,像在勉强做工,束手束脚地放不开。 汗出了一身,却没尝出多少滋味来。 楚若游拿了手机看信息,屏幕光照在她脸上,看得出的确很累。 云洄之感觉出来,那份累不是今天因为舟车劳顿,而是因为刚才的互动,她不喜欢。 对大多正常人来说,这种事本就不能当成生意做,得水到渠成,不说两情相悦也得等个好时机。 两人分别穿上衣服,云洄之关了灯,各占一侧,各自睡下。 云洄之失眠了,她想以楚若游刚才的状态,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但对方没有跟她聊天的意思,她也不敢说话。 失眠让人脆弱,她心里发乱,疑心刚才没成,不是二人不熟的关系,而是自己哪里做得让楚若游不喜欢。 不会明天一觉醒来想回家吧? 算了,回不回那是人家的事,自己多想也无益。 大家各取所需,取到便取,取不到便散伙。 天气预报果然不准,拂晓之前,惊雷劈开夜晚的宁静。 雨水像从九霄上用缸泼下,雨帘密密挂在窗外。 床近窗旁,听得格外分明,云洄之被吵醒,懵了片刻,坐起端水喝。 是在第一口水进到胃里,微凉的液体唤醒沉睡一夜的躯体后,她才意识到身边还睡了个人。 几乎是陌生人,除了名字以外,她们对彼此知之甚少。 但寂寞久了,这样的人也可以共枕,也能在雨夜醒来后,让她感觉到被人陪伴的温暖。 楚若游这时翻身,离她更近。 当云洄之以为对方处在熟睡中无意识,楚若游的手放在了她的腿上。 凉的。 屋里开了一夜冷气,云洄之怕她冷,正准备帮她盖紧被子,听她突然说话:“你猜对了,有一场大雨。”
“把你吵醒了。”
虽然两人都醒了,云洄之还是不自觉压着声音:“过一会就小了,你接着睡就好。想喝水吗,还有半杯。”
楚若游说喝,坐起来的同时,云洄之开了床头灯。 楚若游不嫌弃她,端着杯子喝了两口。 也没什么可嫌弃的,云洄之盯在她唇上,心想昨晚亲了很久。 喝完把杯子还给云洄之,楚若游抓了抓手臂,“我好像也被蚊子咬了。”
“哪里,我看看。”
云洄之紧张,这边蚊虫厉害,叮完又疼又痒。
手臂伸出去,肘部一片红,楚若游说:“有点痒。”“不痛?不痛就好,看着不算严重,先喷点止痒防叮的喷雾。明早如果还不消,或者发疼,你告诉我,我带你去买药膏涂。”
楚若游故意说:“你不是嫌坏氛围。”
云洄之打开床头柜抽屉,“现在还要什么氛围,喷完继续睡呗。”
她小心地帮楚若游喷上药雾,抹匀以后问:“还有没有哪里被叮?怪我,我昨晚忘记提前插上蚊香液。”
心思都放到别的上面去了。 只是被蚊子咬一口,在她眼里仿佛是特别大的事情。 她喷药时表情紧张,喷完似乎还怕自己不舒服,在发红的地方吹了吹。 微热的气息打在皮肤上,楚若游立即收回了手臂。 摇头,两人重新躺下。 薄荷清凉的味道飘在空气中,与栀子花香纠缠,雨声还未停。 睡意重来之前,云洄之的左耳被人吻住,她惊得霎时睁眼,听到一句:“再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