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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儿,你在哪儿?”
“谁?谁在叫我?”
又是这里,又是这片满是死人的黑暗战场。 海枫明知道自己又在做那个噩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然后,那个声音,低沉,沙哑,磁性,年轻的男性嗓音。 又在召唤。 “是我啊!你难道忘了?”
他听起来,满是落寞。 “不,我当然没有!”
海枫急忙回应。 怎么会忘了你呢? 那些火热的不眠之夜,蜜糖一般的情话,被爱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的安全感…… “你不就是……” “四格格,快醒醒,翊坤宫来人了!”
乳母嬷嬷的呼唤,让海枫猛然从午睡中惊醒。 她一边庆幸,一边又怅然若失。 还是没想起他的名字。 这个梦,自打穿越过来,每两三天都要做一次。 得天花那三天,几乎是闭上眼睛,就能听到那个声音。 虽然说来也奇怪,这么血腥的内容,她一点也不害怕。 就好像知道,冥冥中有谁在保护着一样。 他到底是谁?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海枫懒洋洋地起身,扫了一眼怀表,才发现时辰竟然有些迟,赶忙催促嬷嬷给她装扮停当。 都快两个月,终于能借宜妃生母进宫请安的机会,好好跟母亲说两句私房话。 其实,海枫经常能跟母亲见面,在乾清宫,在翊坤宫,但每次都有康熙在场。 她虽然不擅长历史,不过也知道这位皇帝的精明,因此丝毫不敢露出破绽,只谨慎地演好一个幼童的言行。 海枫敏锐地感觉到,康熙对子女的教育进度格外热心,每次都要考校她的满语学习进度。 为了追上原身的应有语言水平,甚至让康熙夸上一句‘勤奋’、‘懂事’,海枫没日没夜地学、练;不仅如此,她还充分发挥自身职业优势,什么算数、成语、唐诗,都拿捏着分寸时时展示,哄便宜老爸康熙开心。 不为别的,就为给母亲减轻点心理负担,让她不要觉得,只要自身不得宠,四格格就没办法得到皇上的垂怜,会在阿哥所吃亏。 海枫已经知道了,济兰为了救女儿,做出的牺牲。 或许,在旁人眼中,康熙的临幸那是天恩浩荡,求还求不到,郭贵人是惦记着向上爬,所以痴缠圣上;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相处,海枫确信,母亲才不是那些小人嘴里那样,趋炎附势,贪慕虚荣。 二十几岁风华正茂的时候,母亲都能选择远离宫廷斗争,不争不抢五年之久。 要不是为了亲自照顾自己,母亲不会去向康熙自荐枕席。 想起每次她最近不到眼底的笑意,海枫就非常、非常担心。 表面上,母亲应该过得很风光:桃子送来的点心越来越精致,打赏阿哥所的荷包也明显鼓起来,现在海枫屋里的奴才们,甚至阿哥所的总管都特别殷勤,近乎谄媚地讨好四格格。 因为,皇上现在可是独宠她的生母郭贵人。 不是盛宠,而是独宠。 六宫雨露,只倾注在一人身上。 谁的牌子也不翻,谁的宫里也不去,就只让郭贵人侍寝。 阿哥所,是清朝皇室专门给皇子公主准备的住所,小孩子住的地方都能听见议论纷纷,那其他宫里,恐怕已经是满城风雨。 海枫的耳朵里,听到的妒忌、嘲讽越来越放肆、露骨。 那母亲能听到的诋毁,得是多么伤人?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赶到了翊坤宫。 “唉呀,四格格都长得这么大了,奴才真不敢认。”
三官保的妻子、也就是郭络罗姐妹的母亲乌雅氏难得从盛京进宫一趟,在她的记忆里,四格格只是个吃奶的婴孩儿。 海枫急切地在一堆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妇女中寻找着济兰。 “额涅呢?”
“瞧瞧,到底还是女儿贴心。你额涅病着呢,郭洛妈妈这就抱你去看她。宜妃娘娘,那奴才这就告退了。”
“姐姐的事情,全靠额涅用心。”
她俩的一番挤眉弄眼,海枫全看在眼里。 宜妃如画般精致的眉眼间,醋意,藏也藏不住。 海枫真的不明白。 母亲和宜妃,不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吗? 难道男女间的情爱缱绻就这么重要,亲情在它面前都一文不值? 带着满腹疑虑,海枫任由乌雅氏抱了她,向偏殿走去。 一路上,她的这位外婆,嘴巴都没有停过。 “你额涅就是心思太重,没病也闹出病来。待会儿咱们好好劝劝,她说不定就好了呢。”
翊坤宫的偏殿前,桃子已经张望过不知道几回。 “可算把格格盼来了,贵人巴巴儿等了一上午。福晋快请进。”
海枫听说,赶紧用力挣脱开乌雅氏的手,尽最大努力倒腾着两条肥圆的小腿,跑着进了内室。 “额涅,妞妞来了!”
济兰连着高烧两日不退,虚弱到了极点。 她早已万念俱灰,偷偷把药都倒了,也不肯吃饭。 可听到女儿的声音,她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硬是直接把孩子抱上了床。 “妞妞好像更重了,也更好看了。额涅真高兴。”
海枫贴着她灼热的肌肤,心急如焚。 “额涅怎么病成这样,太医呢?喝药没有?”
“没事,见了妞妞,比喝药还灵呢。”
乌雅氏拿捏着时机,款款走入房中,行了跪拜大礼。 “给贵人主子请安。”
“额涅快请起。”
“礼不可废,主子请受礼。”
乌雅氏知道庶长女那水一样的柔弱性格,这一拜下去,后面的事情就好开口不少。 “奴才能在宫中停留的时间有限,先叫桃子抱了格格出去玩儿,如何?”
济兰听了,知道嫡母这是有私房话要说,只好点头应允,叫宫女抱四格格出去。 海枫知道这会儿使性子没用,于是乖乖地装成被五彩风车吸引的样子,出了房门。 她本来打算找个时机溜走再回去偷听,没想到桃子压根就没打算出去。 “格格,我实在不放心贵人。你能不能乖乖的,别发出声音,跟着我呢?”
海枫立刻点头如捣蒜。 她俩蹑手蹑脚地,把耳朵贴在门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