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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兰在东暖阁侍寝的事情,佟皇贵妃一进慈宁宫就听说了。
孝庄就是要让她不痛快,叫底下人传得格外生动。 想起表哥最近越来越敷衍的召幸,佟佳颐娴又气又羞,差点掉头回承乾宫。 只可惜苏麻喇姑已经亲自迎出来,为时已晚。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苏麻妈妈客气。是我来迟,劳驾您亲自过来。”
“皇贵妃来得正好,哪里晚了。我也正好奉太皇太后之命出来瞧瞧,顺路的事。”
二人在便在众多太监宫女的跟随下,寒暄着到了正殿。 佟佳颐娴冷眼观察,除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其余人都到了。 荣妃领着二公主,郭贵人领着四格格,贵妃、布贵人称病没来,三公主孤零零地,独自坐在下首。 上座自然是皇上,冷着一张脸,可也不算生气。 不对,大公主哪儿去了? 她正疑惑要问,就见太皇太后挽着大公主的手,和太后一起打内室出来了。 说不得又是按规矩互相请了半天安,才重新入席坐着。 孝庄依旧是平时那副装扮,大半已雪白的头发梳成圆髻,身上是朴素的常服,只在头上添了几根祖母绿簪子而已,亲切地招呼她们。 “今个儿是家宴,我特意叫了公主格格,还有她们的生母作陪,都是女眷,不必拘束。我年纪大了,明早起不来送行,偷个懒,皇帝不会挑理吧?”
康熙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告罪。 “太皇太后这话,叫孙儿好生惭愧。”
“你坐,坐下。都说了是家宴,瞧你见外的样子。还是小时候好些,我那东暖阁,险些叫你拆了。惯会淘气的。可惜长大后,你就去乾清宫住着了。祖母有时思念你,还去看看呢。”
想起东暖阁一如儿时的布置,还有济兰周到的服侍,康熙心底也暖暖的。 “太皇太后是最疼孙儿的。”
“当然。就是一时碍着规矩,不得不委屈些,日后也必定叫你称心满意。”
孝庄说完带头动了筷子,众人才敢跟着象征性吃上两口。 海枫是真不喜欢这种不实在的‘宴席’,还不如吃点心,至少顶饿。 “苏茉儿,你把我面前这几道清淡的菜,挪到郭贵人跟前儿去。她有身孕,本来就胃口差。”
济兰刚要站起来谢恩,就被赛纶从背后按住了。 孝庄笑眼盈盈,就像个寻常富贵人家的老太太一样,絮絮地念叨。 “四个月了吧?本不想劳动你,可这人老了,就喜欢看家里子嗣兴旺。你可要好生保养,先开花,后结果,争取这回给皇帝添个阿哥才好。”
说完,就拿余光瞄海枫。 没想到,居然还有我的戏份。 海枫于是跳下椅子,几下跑到孝庄身边,奶声奶气地撒娇。 “曾祖母有了小弟弟,可别忘了妞妞。”
“谁说忘了你,不许小家子气啊。苏茉儿这些天没教导你吗?”
“苏麻妈妈说,手足和睦,兄友弟恭。可我是姐姐啊,不算兄长吧。”
“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孝庄嘴里是批评,脸上笑得慈祥,在座的众人忙跟着陪笑。 康熙也有了个台阶,转身吩咐梁九功给郭贵人送些药材安胎。 白日宣淫的事情,这就算翻篇了? 佟佳颐娴在桌子底下,把一方好好的罗帕拧成了破布。 不就是嫌弃她生不出阿哥么。 在座的嫔妃里,就她没孩子。 还是贵妃好,仗着钮钴禄家根基深,太皇太后的宴席都可以装病不来。 而且,她还有十阿哥。 就算来了,也是被夸的那一个。 颐娴如坐针毡,赶紧夹了一筷子虾仁掩饰。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太皇太后又拉着她打叶子牌,一直闹到掌灯时分才放人。 而皇上竟然就在慈宁宫东暖阁歇下了! 今个儿是北巡前夜,是大日子,表哥应该来承乾宫的! 这么一来,岂不是又便宜那个贱人! 佟皇贵妃装都装不下去了,草草跪安告退。 承乾宫里,她的乳母佟嬷嬷早得了信儿,也是一肚子气,连忙让闲杂宫人都站出去,自己亲自把佟皇贵妃迎进寝室。 刚关上门,颐娴的眼泪就下来了。 佟嬷嬷赶紧劝。 “主子,可不能哭啊。明天早上您还得带着各宫妃嫔送皇上出宫北巡呢!这要是叫皇上看出来……” “看出来就看出来,我不怕!”
“哎哟,福晋就怕您沉不住气,三天两头地捎信儿进来。您先坐下,喝碗燕窝顺顺气。怕不是一天没正经吃东西。”
颐娴死盯着那碗补品,接过来就要往地上砸。 “当我是什么,宫里头的账房先生吗!宠爱也没有,体面也没有,公主的婚事也不准我说话,这皇贵妃还不如不当!”
佟嬷嬷拼命夺下碗,生怕叫外头听见动静。 “娘娘,这么说,二公主的事情有信儿了?”
佟家上上下下为这事奔波好几天了,可不敢耽误。 颐娴缓缓歪在贵妃榻上,望着烛火出神。 “打牌的时候,我刚起个头,太皇太后就把话绕开,摆明是不打算和我商量。叫阿玛回了杜陵郡王,丢开手吧。”
佟家叫是叫佟半朝,可发达也就皇上登基以来抬举母家,这一二十年的事情。 那些老牌有军功的八旗贵族,明里暗里,都瞧不起。 这回喀喇沁主动结交,阿玛也觉得是好机会,能搭上蒙古也不错。 谁知道这事,比想象中难办得多。 “这,怎么会呢。国舅爷也是,在皇上面前一点风声也摸不着。按理说,要许给喀喇沁,不都传了一二年吗?”
“大约因为荣妃不愿意吧。她心倒是大,看上淑慧长公主家的孙子乌尔衮,想把二公主和亲到巴林部。当额涅的,总盼着女儿少吃点婆婆的苦。可惜啊,太皇太后瞧不上二公主当她的外曾孙媳妇,嫌弃二公主脾气大,任由荣妃怎么恭维,死咬着不松口。”
佟嬷嬷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那蒙古,也没更适合尚公主的额驸人选了啊。皇上和太皇太后到底……” 承乾宫想破头也不知道的问题,海枫倒是有几分眉目了。 答案,就在那几张大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