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十指微拢,起身,面无表情的上前。“小侯爷,还是让臣来吧,沈军医年龄小,难免有些毛手毛脚。”
之前是因为不知道小师妹的身份,所以不在意。而现在,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就不能让她再跟之前一样,给军中这些粗鲁汉子看伤、治病。一想到这,高铭有些头疼。之前,还有老兵在她面前说过荤段子。季凌表情微怔,他并不反对高铭给自已换药,毕竟他是神医的弟子,医术精湛,做事儿也很沉稳,还是楚景的左膀右臂。只是,对于他说的话并不赞成,沈离年龄虽小,但他的医术的确好。想了想还是替沈离说了一句,“沈军医做事儿还是很细心的。”
沈离目视前方,双手叠放于腹前,暗自叹气。师兄哪是闲她毛手毛脚,他这是不想让她给别人看伤。以前在杨家村,只要有男病患来求医,他都不让自己看,说什么男女有别,为此,两人经常吵架。而现在……整个军中除了男人,还是男人,这架以后有得吵了!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事儿,沈离就觉得头疼。楚景眼神扫过沈离时,发现他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一会儿苦恼,一会儿皱眉,颇有意思。“沈军医。”
沈离正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牙根没听到有人叫自己。直到林七扯了扯她的袖子,沈离才回过神来,小声问道。“干嘛?”
林七对她简直没眼看,提醒道,“沈军医,王爷叫你呢!”
沈离抬头看去,果然,楚景正幽幽的盯着自己,不仅如此,她还发现帐中其他人也都看着自己。这尴尬的,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刚才真是想事儿想入迷了。“臣刚才是在想事情,这才没有听到王爷的叫我,请王爷见谅。”
楚景勾了勾唇,邪魅的眸子带着一抹探究,林七总爱在自己面前念叨,说沈离性子冷漠,还不爱搭理人。今天一见,倒觉得他还挺有趣的,也并不像他说的冷漠。“沈军医刚才在想什么?”
沈离道,“臣刚才在想怎么给骨折的士兵接骨。”
接骨这事儿她筹谋已久,并不是突发奇想。主要是她之前在伤病营看到一个军医给士兵接骨,那军医手法不对,不仅痛还没用,就算好了,也会变成瘸子。楚景挑眉,有些意外,一般大夫只专研一种,而他不仅会解毒,会接断臂,现在还会接骨。可是他才多大啊?就会这么多东西,总不能在娘胎时就开始学吧?陈同瞪着眼,“沈军医真会接骨?”
沈离点头,“会啊!”
高铭恨不得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巴,她还想接骨!军中接骨都要脱裤子,她一个女孩子……高铭真恨不得将她塞到营帐不出来。这一刻,高铭中有了打算。他要将沈离送回京城交给大师兄照顾,不能让她在待在军营了。陈同有些激动,要不是碍于楚景在这儿,他都想冲上去。“那旧伤呢?”
“多久的伤?”
沈离问。“五年前的,就是新兵营分发军服的那个老兵,你见过的。他跟我是同乡,他的腿被敌军打断,没接好就瘸了,也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沈离回忆了一下,那个老兵她记得,当时她刚到新兵营,她就给了自己一大摞衣服,说自己选。他的瘸腿,她看过,也有打算给他看。结果就遇到新兵被毒虫咬,等她刚解完毒后,又被带到荆州来,这事儿就被搁置了。“他的腿我当时观察过,具体能不能治,要检查了才知道。”
陈同对沈离的医书很有信心,咧嘴一笑,“等他来了荆州,还请沈军医给他看看。”
如果能治好,他们又能一起上阵杀敌了。沈离点头应下,这本是她该做的。旁边,高铭的脸有些黑,却又无可奈何。以前他还能替她拒绝,但现在却不行。只是……他怎么不知道她会接骨,难道是师傅教的?沈离无视高铭幽怨、打量的眼神,垂眸看着地面,她知道师兄不乐意,可她不管,先答应了再说。等两人离开主帐,高铭才恨恨看着她。真是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王爷这次是捡到宝了。”
季凌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笑道。楚景没说话,但微扬的唇角,足以说明他现在的心情。一开始,他并没把沈离当回事儿,就算知道他解了新兵营的毒虫,也只认为他是运气。直到,他来了军中,只用了一天,就研制出所有人都研制不出的解药,才觉得他是真有本事。再后来,就听说他给一个断了手臂的士兵,把手接了回去。今天又得知,他还会接骨,他还真是个宝!是带给楚军希望的宝!有他在,他就能少折损很多良将。……高铭没有回营帐,而是冷着脸去了另一个方向。沈离只当心情不好,也没多在意,回了帐中歇息。结果没等多久,她就听到帐外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走出去一看才发现是师兄,只见他拿着几块木头和木板在帐前,看样子是想钉一扇门。沈离脸色有些不好看,是该好好跟他谈谈了,不然,照他现在这架势,早晚被人发现身份。拉着他,来到河边。“二师兄,你搞个门在那儿,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吗?能不能别这样?”
高铭绷着脸,“你一个女孩子,天天跟一帮爷们混在一起。还有,他们进来都是横冲直撞的,我不弄个门在那儿,万一被他们撞到你换衣服怎么办?”
沈离深知一口气,“我会很小心,不被他们发现,再说,我一般都是晚上换衣服,他们发现不了。”
高铭知道沈离一向吃软不吃硬,扶着她的肩,苦口婆心。“小师妹,军营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师兄送你去大师兄那儿吧!京都是个很美好的地方,你去那儿生活好吗?等仗打完了,二师兄就回去找你。”
沈离仰头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痛色。“二师兄,你知道师傅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