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师范校外只有一趟公共汽车,在开班时间,无论什么时候乘公共汽车出发,都会有很多人,且大部分人都是学校的学生。他们大多也是去市中心玩,或是情侣,或是三五成群。大概像严思凡这样,单独出去找工作的人没有几个。今天他终于出门找工作去了,本来想等着学校的兼职信息,但因为开学工作很多,学校迟迟没有顾忌到这一部分,他等不及了。室友们当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和他一起。陆小武忙于班内事务,杨志锋和李秋良正认真学习,争取拿到奖学金,洪旭正和其他人在网吧里玩游戏。这几年,网络游戏正风靡,《传奇》热潮已经慢慢褪去,CS还有很多人钟爱,《MU奇迹》已经刚上线不久,总之各种游戏摆满了电脑桌面,不怕你找不到玩的。在网吧里呆上半天、一天毫不费力,如果愿意,几桶方便面,几瓶可乐,一包香烟,几天时间就过去了。大家都经常会看见有大神在网吧里住几个月的新闻。网吧,是学生们另一个避风港。男生爱玩游戏,女生也没闲着,和人聊QQ,听听歌,无聊的时间也打发出去了。如果运气好,能通过网络找到个男朋友,也算是锦上添花,不浪费交给网吧老板的钱。而此时的高进,自从竞选班长失败后,似乎找到了另外一条有意义的道路,那就是广交朋友,结实好汉。好汉们往往由四人组成,偶尔也会有两个旁观者,名曰“买马”。一张桌子一副麻将,就能悄无声息的实现了赚钱的目标,方便快捷。所以在高进眼里,严思凡找工作赚钱的方式很不靠谱,而且太麻烦。锦城有句老话,叫“天干饿不死手艺人”。打麻将的手艺确实不好锻炼,需要在烟雾缭绕的封闭环境里锻炼很长时间,才能达到赢多输少的局面。严思凡并不是不会打,前世他每次上场的时候都是有目的在输钱。所以论技术,他已经达到了要求,对打麻将这种事并没有多大兴趣。公共汽车里,挤得前胸靠后辈,终于一个小时以后,严思凡来到了市中心的人才市场。虽然严思凡知道这个人才市场几年以后,就会因为互联网招聘的兴起而关闭,但此时这里还是锦城最大的招聘中心。学生们下车以后则四散而去,只有一个女生和他同行。他们两人并不认识,纯属机缘巧合。这种巧合让两人都稍显尴尬,严思凡在前面走着,女生也低着头在后面跟,显得很局促。终归严思凡要老道一些,交5元入场费的时候,顺便也帮女生给了。当女生反应过来要拒绝的时候,木已成舟,手里拿着5元钱直往严思凡裤兜里塞。一人拿钱挥舞,一人躲避,实在不好看。女生最后妥协了,说:“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我回去还给你。”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同学?”
严思凡微微一笑。“嗯,刚才在公交车里看见过你。”
说这话的时候,女生突然觉得有点害羞,让人觉得自己一直盯着人看似的。“哦,对,我也看见你来着,因为你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
“对,其他人都是去玩,我们是来找工作的。”
“你是哪个班的?”
“我是2002级市场营销专业二班,你呢?”
“哟,是学姐?我是大一的新生。”
“大一?才开校多久,你就出来找工作了?”
“没办法,想多赚点钱,不想赚钱谁出来找工作?我们都是一样的。”
严思凡看见女生穿了一件很旧的衣服,说找工作的时候显得又有些为难,很明显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他故意这么说,是为了和她拉近心理关系,不让对方自卑。“我叫金菱,你叫什么?”
“我叫严思凡,室友都叫我凡总,哈哈哈哈,我们一起去楼上看看吧。”
别看人才中心岗位挺多,其实具体到每一个人,能适合的就少了。稍高端一点的,比如财务经理,主管等职务,都要专业证书和工作经验,严思凡和金菱都不能达到要求。而基础一些的工作,比如建筑工人,水电工,他们又没有技术。作为未毕业的大学生,一般只能去干干没什么学历的销售、市场推广的兼职工作这样子。两人在大堂里走了两圈,终于敲定了两家公司,一个是通讯公司,简单理解就是卖手机,一个是家装公司。记了电话和地址,按照现场工作人员给的信息,两人就马不停蹄地去公司面试。通讯公司在市中心九洞桥附近一栋大楼里,两人按照信息到了24楼,并没有看见明显的门牌。严思凡随便找了个路人打听才明白是在巷道里最里头一件办公室,而门头上写着的是聚财科技。走到门口往里头一看,他皱起了眉头,转身对金菱说:“我们走吧,换下一家。”
“为什么,不看看吗?”
“我感觉不对。不是说销售手机的公司吗?我看这办公室里太乱,也没有看到手机,连耳机都没有,也没有正经的工作人员,公司名字又叫聚财科技,我们刚才在人才市场登记的时候,公司不叫这个名字。”
严思凡严重怀疑这是一家打着招聘幌子,专门骗人钱的地方。金菱不想失去这个机会,说:“地方对了就行,现在的人做生意,不管大小都会成立几个公司,不奇怪。我们不能无端猜测就失去了个赚钱的机会是不是?这样吧,你不想去的话就先走,我去试一试。”
看着金菱急切想找工作的样子,严思凡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世上多少人上当受骗,就是因为太在乎自己心里的需求,而忽略了客观的事实。他不能丢下金菱一个人,只能硬着头皮一起进了聚财科技的门。一个中年男人嘴里叼着一只烟,头都没抬,问:“你们是哪里过来的?”
金菱回答:“经理你好,我们是人才市场过来的,李总给的信息。”
“哦,以前卖过手机没有?”
“兼职卖过一段时间。”
“兼职?你们是大学生吗?”
中年男人很意外。“是的。”
“这个老五怎么回事?又不看清楚简历,没毕业的大学生弄来干什么?浪费时间。”
中年男人发泄一通,好像比较生气。金菱变得很紧张,看了看严思凡,不知所措。严思凡则扬起嘴角,想看中年男人到底如何表演。中年男人抱怨了一通,平静下来,翻了下白眼说:“来都来了,就这样吧。本来你们是不符合我们要求的,但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挣钱不容易,不差钱的娃,都在旅馆里和女朋友睡觉呢,哪还出来找工作?我这就破例一回,明天你们就来我们公司报道,不过话要先说清楚,手机卖一台算一台的提成,卖不出去没有钱,还有手机这个东西很值钱,我就明说吧,我不能让你们卖着卖着自己拿着就跑了,而且我们还要统一工作服,这些都是要花钱的。正常情况下,我们每个人要收一千块的押金,你们学生没钱,我就只收五百。现在就去财务那里交钱,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