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钱，周梦就很犹豫，毕竟老苟的妈住院，她都没有拿一分钱出来。不过，这件事和有人住院又不一样。老苟的妈有什么三长两短，对周梦来说没有多大关系，但真的老苟出了什么事，那就是断了供应。这一点，周梦是拎得清的。没有办法，看着严思凡急切真诚的样子，她只能妥协。这事儿怪就要怪苏奕欢、金菱还有那个会计小王，她周梦记着了。“老苟这个月的工资多少？”

周梦问。“几个工地差不多算下来一万多吧。”

“那先把他工资拿来还给公司吧。”

周梦倒吸了一口气，“剩下的我再先出一万，另外一万你再回去给你那女朋友好好说下，不行我去找她说？”

“呃，那倒不用，我都说不通你还能行？”

严思凡肯定不能答应周梦。“女人有时是最理解女人的。”

“不用，我多半能说服他，就一万块钱，大家都是朋友，各自退一步海阔天空。”

严思凡很有信心能说服苏奕欢。“那就好，我现在去银行给你转一万，你给我开个收条。”

“没问题，那我也放心了，以后赚钱的时候还多，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你说是吧周姐？”

周梦这时候拿了钱出来，心情低落，没有哭都算不错了，没有闲心跟严思凡口嗨。话说老苟这边，老妈一个手术到出院回家调养，用了快一个月时间。好在哥哥这几天从外地回来了，让他中间可以回去换一下衣服，但每次回去，周梦都不在。老苟父亲去世早，妈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在外面跑，老妈一个人在乡下很辛苦。这两年，他工作干得不错，但老妈还没来得及享福，就生病了，愁得他长时间睡不好觉。他也看明白了，自己的女朋友周梦不是一个真心对待他的人，而只想在他那里要钱。由于对情感的依赖，他一直以为把自己挣来的钱交给女朋友管理没什么问题，没想到的是，母亲生病这么重要的事情，周梦居然扣着他的钱一毛不拔。“就算我苟永平是个外人，也不至于这么对我。”

老苟想明白了。脑子里集中出现了周梦过去对他大呼小叫，当着朋友毫不留面子的情形。“我是个什么东西？我就是个取款机，没事还要踢两脚。”

在医院里这些日子，老苟一边照顾病人，一边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我28岁，也不老，就算从新找一个姑娘，只要对我对妈好，不要那么漂亮，过得去就行，也比我做取款机强。”

老苟拿定了主意，决定等妈好了就和周梦分手。这几天是发工资的时间，周梦已经给他打个很多电话。他知道，周梦一定是来问工资的事，所以他都没有接。看到周梦发来歇斯底里的短信，什么“你死了吗”，什么“是男人就接电话”之类的信息，他想象着电话那头周梦无可奈何的表情，甚至产生了一种爽快的感觉。“我苟永平不是你的奴隶，哈哈。”

最后一条短信，周梦好像没有那么嚣张了：“钱我已经帮你给公司填上了，你还想怎么样？”

老苟不明白怎么回事，拨通严思凡的电话问：“小严兄弟呀，周梦说的什么钱？”

“哦，苟哥，阿姨现在出院了吗？你到公司我再给你细说哈。”

“出院了，还要好好调理，后面还要化疗，每年检查一次，唉……”老苟被严思凡岔开了话题，看得出来精神还是不太好。“那我等会到你家里看一下阿姨，把事情原委给你说一下。”

“好。”

严思凡挂了电话，站在窗前纠结了很久。他确实不愿意在这个时间段里给老苟再造成精神上的伤害，但时间有限，老苟已经问过来了，再不挑明，他就会陷入被动。长痛不如短痛，老苟对不起了！到了老苟家里，严思凡放下礼品又和老苟妈聊了几句后，要去另外一间卧室说事。老苟还有些懵，什么事整得那么神神秘秘的？“苟哥，你把你的银行卡发给王之西一个，我觉得以后还是要把工资发给你。”

这事老苟已经想明白，正准备给严思凡说，结果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一切尽在不言中。“还有个事，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你说一下。”

“你说吧。”

老苟这段时间很累，也不怕再多几件糟糕事。严思凡拿出录音机，老苟对他这个手法已经比较熟悉了。“说，你和周梦什么关系……你们不知道，她厉害得很……是不是哦……”严思凡不敢直视老苟，只用余光偷瞄着他的表情。其实为了不过于刺激他，中间张强说的一部分，还被抹去了一段。老苟表情由有些懵，再到严肃，再到愤怒，最后脸色发白，两行热泪刷地掉了下来。严思凡按下录音机，收回包里，走到老苟身边，开口说：“苟哥……”老苟一把拉住严思凡，指头嵌入他的手臂，咬着嘴唇，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严思凡就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小孩子拍着老苟的肩膀，没有说话。过了很久，老苟才抬起头说：“她不能这么侮辱我！她不能这么侮辱我！小严，你能帮我一件事吗？”

“苟哥，你说。”

“你有朋友在做中介，现在、马上给我找一套房，我要带着妈搬走，再贵我也租得起。”

“没问题。”

严思凡马上给陆小武打了个电话，不到两小时就找好了一套房。搬东西很快，本来老苟的衣服就不多，收拾起来就一个行李箱全搞定，至于其他东西，都不要了，再买新的。安顿好老妈，坐在新房子里，老苟冷静下来，松了一口气。28岁了，另外一个开始。“苟哥，对不起。”

严思凡给苟永平道歉。“小严，你心眼儿挺多，你早就知道了吧？”

“嗯。”

“为什么不早给我说。”

“这……我真不知道怎么说，这次也是看不下去了，不然我这心里会一直不好受。”

“你该早给我说的啊！”

老苟又叹一口气。经过这么一折腾，已经到了晚上，几人正准备到楼下吃饭，周梦的电话又来了。老苟停了几秒，终于接了电话。“苟永平，你什么意思？”

周梦看到屋里的东西被收拾走了，打电话来兴师问罪。“这还用说吗？我不想再和你过下去了。”

老苟平静地说。“好哇，苟永平，你能耐了是不？我刚把钱给你还上，你占了便宜就想拍屁股走人是不是？”

“什么你帮我还钱？那些钱本来就是我的，你有挣过一分吗？”

“你挣的钱？没有我你能安心挣钱？物管水电你关心过吗？家务你做过吗？”

“家务我做过啊！”

“你……你不要脸，你要赔我的青春损失费！”

周梦开始喊起来了。“周梦，说实话吧，你有什么资格在那里大呼小叫的？你不就是要钱吗？这几年我的工资全都给了你，没20万，也有10多万吧，你干了些什么？呸！我说出来都觉得恶心！但凡有个靠谱的人，也把买房首付款付了。你管钱？你管了个屁！不好意思，周梦，我看清楚了，我苟永平配不上你，你卡里还剩多少，我也懒得要了，算买你的青春。你应该找个更好的，把你当老佛爷供着的，你就让我自身自灭吧。”

老苟一口气说完，严思凡都恨不得翘起大拇指夸他。周梦被怼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对着电话吼：“混蛋！你个混蛋！老娘肯定找个比你好的，你算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