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那种一顿饭八百个心眼子的饭局，这一顿可谓是在心眼子上又加了点作料：惊心动魄。林珈之前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面对这么多商场的腥风血雨。哪怕她也是个创业的人，但她毕竟还没出世，遇到过的勾心斗角十分有限。林屹闻没有马上说话，表情变化莫测。林珈拿起筷子夹菜，其实也不饿，早餐吃得晚，没什么胃口，更何况这个饭局总让她没来由的紧张。在紧张的驱使下，林珈就要找点事情做，她面前是一盘青菜，她一口接一口的吃，周容川看不过，把盘子转了个位置，给她换了一盘鱼。林珈抬头看着走容川，可男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林屹闻脸上。仿佛如果林屹闻不说话，周容川就能把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林珈觉得压抑，这种环境，这种空气，难怪人都说审问犯人的时候，那个气氛让人绷不住。还真是绷不住。当然，她也发现自欠缺的实在是太多。如今周容川“审问”的人并不是她，可她这么紧张……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对面的人换成自己的时候，她能撑多久。“林总监，似乎很犹豫。”

周容川笑，“我怎么看，这答案都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如果你要考虑，我也给你时间，只是不会太长。林总监，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周容川的耐心在流失，或者说，他表现出来的是，耐心正在流失。他总要给林屹闻施加压力，让男人崩溃，让他放弃易淳。周容川的心深不可测，林珈握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紧。她在林屹闻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当有朝一日周容川发现自己是在欺骗他，利用他，他真的能接受吗？“周总，你这不是在让我选，你是在逼我选。”

林屹闻有些不屑，轻笑一声，表情里流露着林珈从未见过的，类似于“你死我活”的意思。林珈心下一沉，周容川则不疾不徐按灭了烟。他状态实在是太稳了，稳的似乎没有半分不耐，林珈真的佩服。“也就是说，你还是选择易总，对吗？”

“哼。”

林屹闻轻哼一声，“我只是清醒，不管选谁，结果都一样。既然如此，在易总那里遭受过的，何必再来一遍？”

“这么说，看来你和易总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周容川钻到了空子，“那你还维护他，真让我意想不到。”

“我维护的是我自己。”

林屹闻坐直，“无所谓了，想怎么处理我，您随便吧。”

林屹闻是一块硬骨头，十分难啃。周容川“啧”一声，终于看得出有一点点的无奈了。林珈碰了碰他，意思是有话和林屹闻说，周容川点头，林珈清了清嗓子。“林总，之前您买房，是为了把母亲接过去养老吗？”

林珈问完，林屹闻眼睛动了动。“买房不是为了任何人。”

他反驳。“你母亲时日不多，你想让她享福。”

林珈说，“你很孝顺，我挺羡慕。我和我妈关系特别不好，我小时候她差点把我打死。”

“……看不出。”

“她恨我。”

林珈说，“恨我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如果我是个男孩，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不出你家，重男轻女。”

“就是因为我不是男孩，所以我爸把我和我妈给抛弃了。”

林珈说出这话的时候很轻松，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只是林屹闻听到这些的时候，眼里有明显的震惊。想要一个人跟你掏心掏肺，你就要将心比心，林珈觉得，林屹闻不是没有心肝的人，他能听进去话。周容川知道这些，不震惊，但是心疼。“但你还能为了你妈妈买套房，让她养老，我看都不想看我妈一眼。”

林珈笑，“林总监，你那么爱你的母亲，善始善终吧。别让她在最后的时间里，还要为你担心。周总已经让人给她打电话了。”

“说什么了！”

林屹闻突然询问，语气急不可耐，林珈知道，这事儿能成。一个成年男人情绪失控，就是最好的突破口。“说你出差了，还让人去你家看过，照顾她。”

林珈说，“你放心，她现在很好。”

林屹闻在桌下攥紧了拳，表情强撑淡定，林珈不再说话，碰了碰周容川的胳膊。男人会意，继续继续加码，“林总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林屹闻沉默良久，林珈不再吭声，继续吃东西。后来几个人从天字号里出来，林珈才觉得自己难受，撑的难受。为了掩盖紧张一直吃，肚子都吃圆了。“不舒服？”

男人看她一直揉肚子，轻声问。“吃多了，没事。”

林珈扬起头看他，“林总监，会考虑清楚的吧？”

“嗯。”

周容川点头，“只是没看出，你还挺有本事。”

“都是跟你学的。”

“那看来，我得收学费。”

周容川笑意很深，林珈也有三分得意，最后两个人都笑出声来。“周总，马助理那边结束了，咱们先回避一下。”

冯东过来提醒，周容川点头，拥着林珈去了旁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