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系统什么都指不上，翌日，裴恩娜认命地到舞蹈基础班报到了。

　　基础班都是刚进SM的新人练习生，这个职业又很特殊，需要从娃娃培养起。

　　——一群小学生、初中生中，她一米六几的个子鹤立鸡群。

　　“前辈，你怎么来这个班了？”

　　“体验生活。”

　　“？”

　　“好吧，其实是基本功没练好，被老师罚了。”

　　“原来是这样。”

　　“你们要加油哦，不然也得像我一样，从头再来。”

　　授课老师：这语重心长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当助教的。

　　基本功动作主要集中在肩、胯、胸、臀等部位，难度不高，但不容易坚持。

　　一个简单的马步要扎十多分钟，裴恩娜感觉自己的腿都在打颤。

　　小时候，她曾试图学过舞蹈。

　　当然，在怎么下叉都下不去，被老师狠狠一脚踩在大腿后，就果断放弃了。

　　“伸开的手臂打直，不要偷懒放下去。”

　　“马步扎得越稳，核心越强，在舞台上摔倒会很丢人。”

　　“好，下一个，想象你是波浪，用下巴去带胸，慢慢地wave，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动作。”

　　波浪，我是波浪。

　　裴恩娜努力麻痹自己。

　　丝毫掩盖不了扭动的样子更像竹节虫的事实。

　　舞蹈老师走过来纠正，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叹气，还摇了摇头。

　　她转过身，拍拍几个动作标准的后辈的肩，以示鼓励。

　　裴恩娜的上进心瞬间被激起。

　　她仔细地对比自己和别人的动作，即使手臂酸痛得不行，也尽力坚持。

　　一上午下来，终于领会到了一些要点，也成功瘫软在了地板上。

　　强撑着起身走进食堂，午餐只有几块白水煮牛肉和一小碗蔬菜沙拉。

　　“……”

　　韩国练习生究竟过得是什么惨绝人寰的生活。

　　裴恩娜一边使劲咀嚼又柴又没味的牛肉，一边给系统0016发消息吐槽：【你还不如让我死了。】

　　系统0016回得特别快——

　　【系统0016：是否放弃任务，启动自毁程序？确认请回1，取消请回2。】

　　裴恩娜：“……222222！”

　　她忍。

　　下午第一节学习声乐。

　　授课老师宋仁赫，一起上课的练习生是原来的同期。

　　裴恩娜从午休时间开始担心，进了教室后更是神经百分百绷紧，生怕表现不好再被劝退。

　　“驾驭真假音需要找到共鸣部位，然后用这个部位切换。”

　　“大家应该都知道泊贤，你们的前辈。”

　　“他的真假音转换处理得非常流畅干净，可以作为你们模仿的范版。”

　　泊贤。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好像是这里的风云人物。

　　被扔进平行世界接收记忆的时候，那些混杂的声音里就曾提过他的名字——

　　【你以为谁都能像泊贤前辈一样几个月就空降出道位？】

　　确实有点牛……真的没后台没关系？

　　“叮——当——”

　　发现她在走神，宋仁赫敲了两下琴键：“裴恩娜，唱一遍。”

　　金依琳同情地望了过来。

　　所有老师里，宋仁赫最严格，加上平时又不爱笑，大家都很怵他。

　　这姐姐怎么总是正撞枪口？

　　真可怜……

　　然而，裴恩娜唱的竟然还不错。

　　咬字很清晰，转换的关键点，很轻松地就滑过去了，高音也没抖。

　　收获了宋仁赫肯定的点头。

　　金依琳惊讶地眨眨眼睛。

　　半晌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姐姐只是气息不稳，其实声乐课表现一直处于中等偏上的水平，加上舞蹈动作后才会出丑。

　　……

　　难熬的时间总会过去。

　　下了课，宋仁赫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练习生们就像被扎了一下的皮球，猛地泄气。

　　“我靠宋老师太可怕了。”

　　“谁懂，他也没怎么发过火，但真的好有压迫感。”

　　“考核的时候，就是因为和他对视，我才忘了动作。”

　　“不说这个，听说EXO前辈们在隔壁练习室练习新曲！有个后辈说撞见了泊贤前辈和士勋前辈去买咖啡！”

　　“哇！那离我们好近！”

　　“走走走走！”

　　几个女孩子手挽手，跃跃欲试。

　　裴恩娜也跃跃欲试。

　　原来一直被人提起的泊贤是EXO的成员。

　　EXO在中国的影响力毋庸置疑，说是最具有统治力的韩团也不为过。

　　顶级爱豆哎！

　　粉丝苦苦抢票都不一定能见到的人，她有这么好的机会……

　　“裴恩娜。”

　　魔咒一般的声音制止了她不受控制的步伐。

　　“哎！”

　　裴恩娜立即转身，乖巧站定。

　　早就出门的宋仁赫不知为何还站在走廊的尽头：“不是体能训练？”

　　“这就来！”

她小跑几步，向他奔去。

　　身后，不明所以的练习生相互对视，眼神里全是促狭的意味——

　　【看看看，宋老师果然偏向她，还给她开小灶！】

　　宋仁赫也注意到了。

　　他胳膊一抬，似是随意地点了几个：“你们也过来，测下/体能。”

　　“……”

　　为什么！要看热闹！

　　被无辜牵连的几人踏上跑步机，呼哧呼哧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原来裴恩娜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这样的福(zhe)气(mo)他们真的不羡慕！一点都不羡慕！

　　“最近有跑步吗？”

　　“不经常来。”

　　“……”

　　“有的时候吃多了会来消耗！”

　　SM喜欢纤瘦的体型，不提倡艺人和练习生使用力量器械，所以公司内没有健身房，只放了些跑步机方便他们控制体重。

　　此时，宋仁赫监工一样背手而立，大家不敢偷懒，渐渐都脸色通红，额头暴汗。

　　余光瞥见，裴恩娜没忍住，唇角灿烂地上扬。

　　可惜幸灾乐祸没多久，他便走过来，将她脚底跑步机的速度从12调到了15。

　　反光墙壁映出宋仁赫扑克一样不近人情的脸：秉承师德，平等对待每一个人。

　　裴恩娜：……所谓乐极生悲。

　　好在，他只在旁边看了不一会儿，中途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金依琳送走瘟神一般从跑步机挪下来：“累死我了。”

　　“如果我犯了错，请让上天责罚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另一个叫Hina的练习生找了个栏杆休息，“我今天原本没有体能训练。”

　　“宋老师自己能跑这么久嘛！”

　　“他那身板，几分钟就得废。”

　　“只知道折磨我们。”

　　有人去旁边的自动售货机买水，顺便爆料不知何处得到的小道消息：“宋老师之前好像也是练习生，体能应该不差。”

　　性别差异，男练习生的体能标准比女练习生更加变态。

　　她说话时带了点小崇拜，语调甜甜地上挑。

　　正在纠结要不要下跑步机休息会儿的裴恩娜了然，平心而论，宋仁赫长得确实还可以，而且年纪不大，即便平时冷冷的，肯定也会有练习生因为脸对他有好感。

　　Hina消化了会儿爆料内容：“练习生？”

　　金依琳忽地出声：“这个我好像知道。”

　　她立即被包住追问——

　　“我听其他老师聊天说的，宋老师之前是东神前辈出道组的vocal，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出道，留在咱们公司做了制作人。”

　　“身体原因？”

　　“我懂了，当爱豆要饭撒，想象一下宋老师对粉丝们wink……”

　　“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

　　裴恩娜终于不再勉强自己，按了暂停键。

　　她跟练习生们关系都不太熟，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金依琳，自觉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拉伸休息。

　　练习生们又聊了会儿八卦，有人掏出手机打发时间。

　　“不是吧，你还卡在这儿呢？”

　　“昨晚搞了一晚上都没过，这歌我都要听吐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说不定之前的失败都是在积攒幸运值，这把必过！”

　　好像是音游？

　　裴恩娜望过去，是金依琳在玩。

　　她似乎又开了一局，然后……惜败。

　　“就！差！一！点！”

　　Hina无情戳穿：“你的一点是只能坚持四分之一？”

　　金依琳：“……”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她退出结算，刚想再挑战一次，就感觉身后有人点了点自己的肩膀。

　　“那个，你介意我帮你试试吗？”

　　是裴恩娜。

　　金依琳今天第二次因她感到惊讶：“恩娜欧尼，你会玩这个？”

　　“会点。”

裴恩娜的表情淡定，看起来很有说服力。

　　金依琳不自觉地把手机递过去。

　　“最新的这关？”

　　“对对。”

　　裴恩娜玩过的游戏种类很多，MOBA、动作类、解密、养成……音游偶尔也会涉猎。

　　她常年独居，游戏是在家唯一能排解孤独的伙伴。

　　金依琳玩的这个音游是当年很火爆的一款，卡住的关卡确实难度不低。

　　但是，她当年通关了。

　　在几个小女生的瞩目下，裴恩娜开始了表演。

　　在音游中，随着歌曲播放，屏幕上会不断出现各种按键，玩家要做的就是精准地捕获这些按键。

　　非常考验手速和反应力，每通过一关，都会很有成就感。

　　纤长的手指飞速动作，却并不显得乱，而且每当众人觉得裴恩娜要错过时，她都能精准地将按键捕获。

　　“……我去，”Hina一时哑然，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依琳，这跟你玩的是同一款游戏？”

　　被叫到的人仿佛没听到，愣愣地看着面板上超高的分数。

　　裴恩娜总是很安静，不太爱说话，金依琳对她的印象很单纯——

　　每天都在摆烂的漂亮姐姐。

　　虽然已经很尽力地做个隐形人，但由于无法忽视的高颜值，一旦挨骂非常突出，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不少。

　　“通关了。”

裴恩娜在金依琳面前晃晃手机，才让她回过神。

　　“你……你……”

　　“嗯？我？”

　　金依琳的大眼睛透亮，逐渐放光：“欧尼你操作好牛！手……手也好好看！”

　　她看穿了！这是游戏大腿！一定要抱紧！

　　裴恩娜愣住：“啊？”

　　“恩娜姐，你几点结束训练？我们一起去餐厅吃饭？”

还没反应过来，金依琳已经亲昵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我好像还得待一个小时，老师让我变速跑减重，顺便提高肺活量。”

裴恩娜没有弟弟妹妹，还是第一次被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如此直白地夸。

　　“那我们找个练习室等你！”

　　“嗯……也好。”

　　怎么突然就俘获了妹妹的心？

　　*

　　裴恩娜低估了金依琳的热情。

　　知道她要搬进宿舍，她很兴奋地带着Hina过来帮忙拿行李。

　　因为上午练习时间太早，行李一开始放在更衣室了。

　　“房子不是很大，我和Hina住上下铺，原来有个练习生离开了，欧尼正好可以住在她的位置，我对面！”

　　“洗手间只一个，早上Hina总和我抢！厨房很方便，我们偶尔可以偷偷吃点丰盛的！”

　　絮絮叨叨间，电梯门在面前打开。

　　角落倚了个男生，看见他的样子，金依琳的声音戛然而止。

　　“泊贤前辈好。”

她和Hina向那人鞠了个躬。

　　哦，泊贤。

　　嗯？泊贤？

　　裴恩娜立即看过去——

　　清白昏暗的电梯灯光下，男生穿了件黑针织衫，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头发是柔和的灰栗色。

　　【纯净】

　　一瞬间，裴恩娜脑中莫名其妙地闪过这个形容词。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没时间深究。

　　听见问好声，边泊贤已经睁开了眼睛，被碎发半遮的棕黑瞳仁清澈，没什么艺人的冲击力和压迫感，倒是看起来十分疲惫。

　　他的视线和裴恩娜的撞了个正着，定了几秒。

　　她猛地想起来，自己没打招呼。

　　在韩国，前后辈的礼仪非常重要。

　　“……泊贤前辈。”

　　时间已经很晚了，她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孤零零的，还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