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纯宇来闹事后,魏惜喜欢薛凛的事到底传了出去。 但因为只是魏纯宇一句口不择言的话,听到的人也不是很清楚前因后果,所以传的消息颠三倒四,乱七八糟。 正因如此,很多人持不相信的态度。 尤其是高二实验班的学生。 因为从魏惜的日常表现看,根本看不出半点她暗恋薛凛的样子,她在薛凛面前也不笑,木着一张脸,哪怕两人坐在前后排几个月也从不私聊些有的没的。 她但凡开口跟薛凛说话,都是公事公办,说完就走,一刻也不多停留,有时候学生会的工作和班委会的工作冲突了,魏惜还会跟薛凛据理力争,半分不退让。 就连班里存在感最低的女生都比她跟薛凛熟络,因为要问题。 薛凛这人偶尔也很平易近人,兴致好的时候,会给人讲题,当然,自从一些人问题的目的不纯粹后,他就很少讲了。 但魏惜从不给人讲题,每每有同学来问,她总是一本正经跟对方说:“你要去问老师,老师讲的比我明白,我们基础不同,我不了解你的盲区。”
她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她学习的经验,找最熟悉自己也最熟悉学科的人咨询,收获最大,最省时间,而且实验班老师都很好找,基本都在办公室。 但有些同学就是不爱跟老师交流,还因此判定她高冷,不合群,看不起人。 卫小薇是最耿耿于怀的一个。 好不容易撞上魏惜的绯闻,她很难憋住不凑热闹。 下了课,卫小薇拎着张数学卷子朝魏惜晃悠过来,她努力憋着笑,把卷子往魏惜桌边一放,故作诚心地说:“学委,给我讲一下最后一道大题呗。”
魏惜停下笔,看了一眼,按惯例说:“去问老师,数学老师在办公室。”
卫小薇默默翻了个白眼,将卷子折了起来,屁股靠着魏惜桌子,脸上的表情欠嗖嗖:“那我不问题了,问个八卦呗,你真的喜欢咱们学生会会长吗?”
卫小薇没敢直接说薛凛的名字,她对薛凛还是有点忌惮的。 薛凛就在后面坐着,手指百无聊赖地转着根铅笔,面前的语文教材扉页,被他寥寥几笔,画出个榫卯结构木塔的轮廓。 他画素描很干净,几乎都不会沾在手指上。 听到卫小薇问魏惜的话,薛凛转笔的动作停下了。 他保持着这个停顿,缓慢抬起眼,看向了魏惜的背。 魏惜一瞬间把背绷的很直,清瘦的肩膀大幅度起伏一下,仿佛在深呼吸。 魏惜是个很刻板传统的好学生,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早恋是错误的,是羞耻的,如果不是被林佳祎逼得没有办法,她根本不可能跟薛凛表白,她会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等薛凛自己发现。 所以被人当面戳破心事时,魏惜的第一反应是否认,否认对薛凛的喜欢,否认自己触碰了禁忌,否认那些出格的行为和言语。 可薛凛就坐在后面,完全能听清她说的话。 魏惜后背发凉,总觉得有沉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否认的话。 卫小薇吃惊道:“不是,你真的喜欢啊?”
不否认就是默认,魏惜的停顿已经给了她答案,随即她就幸灾乐祸起来,因为跟薛凛表白的人向来没有好结果,谁都知道薛凛有个小青梅在下届。 魏惜扔下笔,冷冰冰地看着她:“别人的绯闻对你来说就这么有吸引力吗?你但凡把兴趣放在学习上,也不用到处找人问题了。”
卫小薇睁大眼睛,深吸一口气,刚想反驳,又没话说。 对高中生来说,学习就是最重要的,魏惜把学习搬出来,让她所有行为都变得无理取闹。 卫小薇嗤了一声,小声嘀咕:“恼羞成怒,看来被拒绝了。”
魏惜攥紧拳,嘴唇绷的很紧,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她确实是被拒绝了,而且被拒绝的很惨,但被人公开戳破,很没有面子,她的自尊心受不了。 魏惜警告道:“你要......”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的薛凛突然开口打断:“大早上上赶着表演给谁看呢?”
他的声音很平淡,似乎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越是平淡就越吓人,薛凛平时的语气都算是轻松的。 卫小薇脸色一白。 她知道薛凛有点讨厌魏惜,因为魏惜记班里同学黑名单上报老师,她以为当着薛凛的面让魏惜难堪,薛凛不会在意。 但没想到,薛凛的矛头对着她。 她仔细思考了一下,说薛凛拒绝了魏惜表白,明显是抬高薛凛贬低魏惜,薛凛完全没必要生气啊! 就在气氛有些凝固时,魏惜却突然回头,望着薛凛,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不是我让她来的,我没表演。”
这下不仅薛凛愣住了,连卫小薇都愣住了。 薛凛那句话分明是看着卫小薇说的,意思也挺明显,嫌卫小薇多事了。 卫小薇都准备夹着尾巴撤退了,却没想魏惜误解了。 薛凛盯着魏惜,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他完全没料到,自己带着不友善意味的话,会被魏惜第一时间认领。 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能说明很多东西,比如魏惜认为他还揪着生日趴的事不放,认为她在他心里很差劲。 但其实在他隐约猜到生日趴跟林佳祎有关时,就已经不在意了。 卫小薇趁薛凛暂时没顾上她,抽回自己的卷子快速溜了,生怕一会儿两人反应过来,一起针对她。 魏惜眨眨眼,还等着薛凛给她的解释一个回应。 但薛凛只是沉默地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魏惜只好又低声补充道:“我没那么无聊。”
在她看来,表白失败了,也是早能预料的。 她不可能找卫小薇来配合演一出戏,不断在薛凛面前重提这件事。 以她的耻感,她更希望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薛凛喜不喜欢她不是她能左右的,这世上最没法掌控的就是爱恋,就像魏铭启不爱姜颂辛,哪怕结婚生子了也会出轨。 她已经习惯将喜欢当作自己一个人的事,根本不需要薛凛配合什么。 再不济,她还可以想象。 薛凛盯着她看了有一分钟,看的魏惜后颈开始发凉,浑身汗毛竖起,薛凛才幽幽开口:“你这种理解能力,语文怎么考到一百四十五的?”
薛凛在语文这块确实有点欠缺,魏惜能考一百四十多,他也就一百三十多。 其实一百三以上已经很高了,但和魏惜相比就不算什么了。 魏惜也沉默了一会儿,她其实仍然没懂薛凛的意思,不过还是给薛凛解答了疑惑:“作文扣五分就可以了。”
薛凛:“......” 魏惜见薛凛不说话,担心自己寡言的毛病又让人误以为高傲,于是迟疑地补充道:“然后前面仔细点,做完再检查一下?”
她还是很懵,难不成刚被阮禛吐槽过追人的方式不对,努力学习就起作用了? 薛凛突然跟她讨论起成绩来了。 她在这方面确实是挺有自信的,如果薛凛需要,她可以帮忙补习。 这样他或许对她的印象就好多了。 薛凛心累了,他不打算再跟魏惜讨论语文学习的问题。 薛凛轻声道:“刚才不是说你。”
“啊?”
魏惜歪了下头,呆了片刻,终于领会到薛凛的意思,她蓦然脸红,有些尴尬,小声,“哦。”
她一垂眼,却不小心瞟到了薛凛画在语文书上的图。 下笔利索工整,笔触干净老练。 那木塔的结构清晰,似乎每根榫卯接洽处都细腻有致,比例也与书上应县木塔的原图分毫不差,深绿色的铅笔就横亘在书页上,笔尖被磨平一些。 不愧是薛盛卫的儿子,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 但木塔图魏惜只看了一眼,目光就情不自禁落在薛凛手上。 她对建筑实在不感兴趣,能回忆起应县木塔就不错了,她还是觉得薛凛修长骨感的手指更好看。 指尖轻搭在书上压着书页,骨节看的很清晰,绷紧的地方微微有些发白,稍微凸起的经络彰显着力量。 好看也不敢多看,她很快扭头回去,没看到薛凛无声地勾了下唇,又拿起笔开始转。 她刚才的反应让他觉得有趣,尤其是一本正经解释如何能考一百四十五的时候。 实在是不解风情的小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