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魏惜被薛凛抱着,口中无意识念着细碎的痛哼。 薛凛本不该回应她,毕竟他只是恰巧撞见,且必须救人罢了。 换做其他人晕倒,他身为学生会会长,也会帮忙的。 但静默几秒,他眼睑一垂,声音放缓:“好,我知道。”
他一向不屑哄人,也没谁值得他哄,但此时发出的声音,却是连他自己都吓一跳的温柔。 魏惜很喜欢他的嗓音,不管是刚睡醒时懒倦的,愠怒时低沉的,还是主席台发言时磁性动听的。 他一说话,她果然不痛哼了,只是头埋的愈发深,被风吹起的发梢撩拨着他的下巴,酥酥痒痒。 她发丝有股甜橙清香,混合着清冽的风和纯净的日光。 好乖。 他在心里默默夸她。 到了校医院,薛凛将魏惜抱到做检查的台子上,松开环着她膝窝和肩臂的手。 魏惜慢慢从他怀里剥离,亲密接触的余温也顷刻间散去。 刚一碰到台面,魏惜就像受伤的穿山甲一样,将自己抱缩起来,小声呜咽着,疼的鬓角潮湿。 薛凛唇线抿紧,小指上还挂着她一根发丝。 他轻捻到掌心,想要随手拂去,但一瞬间,居然泛起一丝不舍。 “来来来,同学你先出去帮她刷卡挂号,我做个检查。”
一大早就有学生送来校医院,医生才刚脱下外衣不久,就兵荒马乱的给魏惜做检查。 薛凛退出去。 门一关,身上最后一丝她的气息也没了。 好在一通检查后,魏惜没有大问题,只是痛经。 她在医生的搀扶下擦干净血,换了一次性内裤和卫生巾,然后面色苍白的回来,虚弱地躺在小床上,盖上厚厚的被子,怀里抱着个电暖宝。 薛凛此刻正站在小病房里,垂眸望着她。 他在琢磨,自己今早的行为,到底是学生会长应尽的义务,还是别的什么。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误会她欺负她而心存愧疚,现在呢? 魏惜现在在他心中的形象很混乱,是被林佳祎欺压胁迫的小可怜,是咬牙颤抖告白的小木头,是告发元旦晚会签名抗议的罪魁祸首。 薛凛眸色幽深,手指虚握着,外衣的拉链被她压的滑下半截,也忘了复位。 他甚至想,算了,告发就告发吧。 立场不同而已。 就在他这么想的同时,不知是不是目光也刹那间变得温和了。 魏惜突然蹭了下被子,用柔软的眼神回望,表情呆呆的,仿佛只是为了确认他在这里。 含情目,眼角泛红,依赖地追寻着面前的身影。 薛凛心尖一颤,指腹抵住掌心,不动声色地按了一下。 她根本不知道她此刻的情态多么勾人。 医生正给魏惜写病历,一边写一边问:“以前痛经也这么严重吗?”
魏惜眼神颤动,轻喃:“没......不这么痛。”
医生歪头,用审视的目光瞥着她:“经期规律吗?”
魏惜有气无力:“就这次,提前了。”
她身体其实挺好的,平时感冒生病都很少,经期会有轻微疼痛,但也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姜颂辛说,她们家不痛经是遗传,所以生她和魏纯宇时就很顺利,没遭罪,基本生完一两天就活蹦乱跳了。 校医年纪也够做魏惜的妈妈了,于是用教训女儿的口气说:“经期前着凉了吧,还是乱吃生冷的东西了?”
魏惜一顿,眼睑一点一点往下垂,直到最后几乎闭合,也没出声。 如果说着凉,那就只能是西尧生日趴那次了。 但薛凛还在这儿,她不知该不该应。 薛凛同样反应过来,魏惜手指冻伤,咳嗽风寒,都跟那晚他逼她打扫舞蹈教室有关。 阴冷的地下一层,脱了羽绒衣打扫两个小时,不着凉才怪。 薛凛目光一紧,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校医就哼了一声:“看来你自己也知道原因,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年轻为了美穿的少,我告诉你......” 校医的话还没说完,魏惜已经把眼睛闭上,半截脸缩进被子里去了,只剩长发散了满枕头。 人在说话的时候,本能会寻求别人的对视,以确认自己的话被人接收到。 魏惜闭眼了,校医找不到接收通道,自然而然的将目光转向薛凛。 “小姑娘年轻时候不注意,痛经厉害都有休克的,要是不及时治疗,调理不回来,以后每次都这么疼,将来生孩子都受影响!”
校医唠唠叨叨,解释这件事的严重性,全然没意识到对着薛凛说这些话有多么奇怪。 毕竟薛凛和魏惜非亲非故,也不必担心魏惜将来生孩子是否受影响。 薛凛敛目,垂手而立,从未有过的耐心受教,脸上没显出一丝不耐烦。 只是他莫名觉得,现在这场面好像照顾不好妻子的丈夫,被医生当面训斥。 训斥。 几乎没几个人对他做过。 现在他因为魏惜,收敛锋芒,全盘接受。 这事儿至少在一周之前,都显得格外离谱。 魏惜却像全然没听到,呼吸匀称,在被子里缩着四肢,抱成一团,闭目养神。 医生说:“给她开了止痛片,我这儿有热水,你帮她取下药。”
说罢,将打印出的单子递给薛凛。 薛凛接过单子,拇指抵住她的名字,抚摸了一下。 此时上课铃响起,并不动听的音乐传至整个校园,提醒人该回教室了。 作为普通同学,薛凛应尽的义务也就到这儿了,相信过不了多久,韩春平就要到了。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去取止痛片了。 等薛凛走了,校医掏出手机,对魏惜说:“你知道家长电话吧,我得通知你家长一声。”
魏惜只好再次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婉拒:“别了,不是......没事吗。”
校医严肃道:“不行,得让你家长知道,我们担不了责的。”
魏惜轻叹,不想给校医添麻烦,只好手指在被子里动了动,推出自己的手机:“我有手机。”
她拨通了跟姜颂辛的语音通话,电话还在嘟声,校医把她的手机接过来:“你休息,我跟你家长说一下情况。”
魏惜欲言又止,也只好看着校医拿着她的手机走到了帘子外,给她创造休息的环境。 于是魏惜破罐破摔的闭上了眼。 一帘之隔,电话接通了。 姜颂辛声音中带着些疑惑:“阿西?”
校医:“你好魏惜妈妈,我是盛华的校医,魏惜痛经晕倒被送到医务室来了,不过您别担心,她现在没什么大事,给开了止痛片。”
姜颂辛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蒙了,磕绊道:“啊?她......那......” 校医:“我就是跟家长说一下,平时多关心孩子的饮食,少吃生冷,注意保暖,千万不能再冻着了,不然就养不回来了,她现在还年轻,家长要上心......” 姜颂辛知道魏惜从来不痛经,所以也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稀里糊涂的被校医教训了一通,最后连连称是,说马上过来看看,才挂断电话。 这边语音通话刚挂断,薛凛就拿着止痛药回来了。 校医看了一眼药盒:“行,我去给她倒热水,你把她扶起来。”
校医顺手,将魏惜的手机也塞给了薛凛,让薛凛一起交还给魏惜。 薛凛只是下意识瞥了一眼还没锁屏的微信界面。 置顶的最新通话,备注是妈妈,紧跟着第二条,是林佳祎。 薛凛瞳孔微缩,脚步一顿。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那个长方形对话框。 林佳祎的头像旁边,显示的唯一一条讯息—— [转账]对方发起一笔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