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瑜笑着道：“不急。有缘再见的话，你再还我不迟。”
年轻男子道：“这怎么行？借钱还账天经地义。”
上官瑜状似为难的思索了下，道：“嗯……那就交个朋友？我复姓上官，单名一个瑜。朋友之间互相帮个忙总归无伤大雅了吧。”
年轻男子倒没有深想这姓氏的特别，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他一个男人，怎好和人姑娘家做朋友？但欠了人情，实在又说不出意正言辞的话。“不管怎么样，银子是一定要还的。”
年轻男子斟酌半天，说了这句话。上官瑜明眸微转，笑着问：“还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呢？”
年轻男子闻言，立刻正身微躬，拱手朝上官瑜行礼道：“在下姓廖，名曾，家住紫薇路双茶巷。”
然后又诚恳道，“姑娘方便的话，届时便派个人过来取银子。”
上官瑜含笑，微微颔首。比起几年后官拜工部尚书、沉稳内敛的廖尚书，此刻的廖大人还只是个初出茅庐青涩真诚的青年。哦，对了，还是个痴情种。她倒是没想到，会在这脂粉铺遇上他。一个男人，不顾世俗，不顾身份，跑到脂粉铺选胭脂？那位姑娘在他心里的位置是有多重要？“不用届时，现在就可以还。”
一个戏谑低沉的男音突兀传来。上官瑜一怔，寻声望去。廖曾跟着侧头。一身荼白色深衣，面容俊美的男子摇着折扇，缓步走来。廖曾看清来人，神色瞬间便变得有些古怪。他怎么来了？“这位公子，十二两银子，要不我借你？”
男子摇着折扇，语带笑意，“欠人姑娘人情，可不一定好还。这古话不是还有云，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廖曾打量着他神色，心里快速计量。上官瑜觉得今儿个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一家脂粉铺，遇上一位廖大人够稀奇了，还能见到这位爷。怎么？如今是不必避讳了？他即便与廖曾有约，何必堂而皇之晃到她面前来？难道，上次她派阿楷去跟踪人，被发现了端倪？来挑衅？不过看廖曾的反应又不太像......说起来，阿楷那伤多半还是拜他所赐！虽说如今养的差不多，上官瑜想起心里还有些气，却是直接略过是自己率先派人去跟踪的行径。两人之前在楼外楼遇见，有他兄弟在，她心里又顾忌着事，最后还被召去见皇上，两人很有默契，全程当着陌路人。但眼下，是在杭州城街市，在一家脂粉铺。她不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见他装着一副路过好心人的模样。上官瑜便也装着不认识，扯了扯唇角，直接怼了回去：“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这位公子，何不以美好的心看待诸事？”
萧衍眼尾微挑：“姑娘所言甚是，兴许是……”顿了下，“在下多虑了。”
只是他那故意的一停顿，却令人忍不住衍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廖曾狐疑的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萧衍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在手中垫了垫：“所以公子考虑好是借我的，还是借人姑娘的？”
廖曾赶紧收敛心神，压下心底翻腾的各种思绪：“我还是借公子的吧。”
萧衍朝上官瑜挑眉，露出自得的笑。幼稚！上官瑜唇角忍不住抽了抽。搞得跟小孩子玩家家，令她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你选他，还是选我’的荒谬感。廖曾接过萧衍的银子，立马递还给上官瑜：“还是要谢谢小姐。”
上官瑜只是笑笑，示意南香接过，道：“廖公子不必多礼。”
店内其他客人好奇的时不时朝他们这边张望几眼。毕竟一个年轻男人，又不似小厮模样，来买胭脂就够奇怪了，如今又来一个长相与气度几乎是人中龙凤的男人，自然更加关注。一旁的小二都免不得多看两眼。周丽笍自刚刚表姐过去与那陌生男子搭话就觉得奇怪的紧，害她连挑胭脂都有些心不在焉。自家表姐应该不是那种古道热肠、爱管闲事之人呀？尤其对方还是名男子。她边挑边时不时往他们那边看几眼。直到店内又进来一名俊美得有些扎眼的年轻男子，看着他径直朝他们走去。她终是有些不放心，干脆放下胭脂，赶紧走去了上官瑜身边。不过，刚走近一看，这后面进来的荼白色深衣的男子为何看着这般眼熟？她肯定在哪里见到过......在哪里见过呢？周丽笍两条可爱的秀眉不自觉皱起，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萧衍摇着折扇，似乎根本没发觉周围投来的各色眸光。他看着廖曾，装模做样道：“廖兄弟是吧？”
廖曾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顺着演：“是。”
“这位姑娘刚刚毕竟解了你燃眉之急，就这么还了银子，道声谢，会不会显得有些不诚心？”
廖曾茫然。萧衍摇着折扇，睨了眼上官瑜，笑着道：“借钱嘛，本来该还利息，不过我瞧这位姑娘应该是不会要的。要不，就选盒胭脂，当做借你钱的谢礼送给这姑娘，廖兄意下如何？”
廖曾怔怔抬眸，他听到了，可是总觉得有些没听懂。萧衍自顾自道：“至于银子，廖兄不用担心，我再借你点就是。”
然后没等廖曾说话，他侧头看向一旁傻傻看戏的小二：“小哥，麻烦将贵店最贵的胭脂拿来。”
小二回神，连声应“是”，手忙脚乱从旁翻找了起来，随即拿起一个金色雕花的小盒子：“客官，这盒便是本店的招牌，您瞧瞧。”
萧衍折扇一收，伸手接过，随意打量了眼，就递给了上官瑜：“姑娘，你的谢礼。”
上官瑜剪眸微凝，抬眸看了他一眼。萧衍微低着头，唇角轻扬着，就那么似笑非笑定定看着她，那双深邃得犹如暗夜的黑眸中仿佛有星辰流光。上官瑜心脏没来由的一跳。她稳了稳心神，才开口拒绝道：“不过举手之劳，哪能让廖公子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