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帝接过毛公公递着的茶,喝了一口,一时没有说话。萧纲心募得一沉,难道是自己估摸错了父皇的心思?他有些懊恼,正后悔是不是将话说的太满。永兴帝悠悠开口:“好,就照你说的去办。”
萧纲一喜,刚刚的一点愁云惨雾瞬间消散,立马拱手道:“是,儿臣一定不辱使命。”
永兴帝再次将茶杯搁置,脸上已不见丝毫情绪起伏,仿佛稍早那怒火迸发只是错觉。他朝毛公公眼神示意了下。毛公公立即将桌上的证据收拾好,还给萧纲。“此事先稳在杭州城这边,至于都城那,暂勿轻举妄动。”
“是,儿臣明白。”
“让胡爱卿多安排些人,保障你和纪儿的安全。”
萧纲闻言,唇角掩不住喜色,立即又拱手应道:“是,谢父皇。”
永兴帝道:“无事便退下吧。”
“儿臣告退。”
萧纲目的顺利达成,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带着喜色。毛公公笑着奉承:“四殿下也长大了,能为皇上分忧解难了。”
永兴帝瞥了眼笑盈盈的毛公公,毛公公笑意一僵,赶紧抬手轻拍嘴巴道:“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永兴帝瞧他不痛不痒的轻拍嘴,笑斥了一句:“老东西。”
倒没有真生气。毛公公服侍他多年,自然比谁都清楚他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是假的。若是连这点都没摸透,只怕脑袋不知道移几回家了。永兴帝突然淡淡道:“还是太急躁了些。”
毛公公瞬间就意识到永兴帝指的什么,但人家是父亲评价儿子,四殿下还是主子,他一个奴才可不敢跟着应和,忘了身份。永兴帝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道:“你吩咐下去,两日后启程回宫。”
“是,奴才遵命。”
永兴帝心里还在琢磨,此事涉及都城户部,他若不提早回去稳住朝纲,一旦打草惊蛇……“毛公公!”
正准备去吩咐小太监的毛公公立刻驻了脚步,脸上挂着一惯和善的笑,回身。“立刻传唤左相和杨大人,朕有要事相商。”
毛公公笑着应:“是,奴才即刻去办。”
......傍晚时分,上官时庸从行宫出来,回府后便直接与周善缘去了外书房,连晚膳都在书房直接用了。周老夫人同老头子嘀咕:“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你要不要派个人去问问?”
周老太爷却是一派浑不在意之色:“你就算不相信自己儿子,也该相信你女婿,人家可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还用你个小老太婆操心。”
周老夫人气瞪了他一眼,一脸话不投机半句多姿态,转身进了佛堂。周老太爷讪讪,委屈的嘀咕一声:“多大年纪了,气性还这么大。”
嘴上这么说,却已经唤了管事,去外书房了解情况。……周氏正与上官瑜闲聊着。“瑜儿,你看这盆墨兰,郁郁葱葱的长得多喜人,瞧着今年应该能开花了。”
上官瑜瞅了半天:“叶子墨绿油亮,一看就是母亲精心打理的好。”
她对花花草草的认知与喜爱真是一点没遗传到周氏。但母亲大人发话,上官瑜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和。周氏道:“就是怕带回都城,路途遥远,这兰花若是受不住,枯死在半路就太可惜了。”
她叹了口气,“那日就该拦着你父亲不买的。”
上官瑜道:“那不是您喜欢嘛,父亲就算一掷千金也要买来的。”
周氏笑瞪了她眼,才又不自禁道:“这兰花品相极佳,我的确蛮喜欢的。”
上官瑜勾唇坏笑:“难道不是因为父亲送的原因?”
周氏作势抬手去敲她:“坏丫头,连母亲都取笑。”
上官瑜轻巧往后一躲,一副可怜兮兮的求饶模样看着周氏。周氏绷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说什么这么开心?”
上官时庸突然大步走了进来。“老爷,事情忙完了?”
上官瑜起身:“父亲。”
上官时庸看着周氏道:“本也没什么事,皇上就是通知我们,两日后启程,让我们尽早准备准备。”
两日后?周氏疑惑:“怎么这么突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虽然不关心朝政之事,但赋税一案发生在楼外楼,多少听说了一些,一直以为皇上会多留些时日,起码等案情明朗再说。上官时庸道:“没事,不过是按原定计划回宫。”
他看着周氏,“我已经向皇上求了恩典,允许我不随驾,和你们一同回都城。”
“真的?”
周氏一喜,脸上不自觉扬起了笑。上官瑜心里也很开心,但瞧瞧父亲,再瞧瞧母亲,莫名有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她轻咳一声:“父亲,母亲,那瑜儿先回去收拾东西。”
上官时庸却突然唤住她:“等等,我有话同你说。”
上官瑜正准备抬起的脚重新落定,抬眸看向上官时庸:“哦。”
周氏看了父女俩一眼,识趣道:“我去下西院,还得跟你外祖父、外祖母说下回都城的事。”
上官时庸点头:“我等等去找你。”
周氏笑着点了点头:“嗯。”
周氏一走,厢房内只剩下父女俩。上官时庸径直走向靠窗的茶几旁坐下,眼神示意跟在身后的上官瑜。上官瑜就在他对面坐下。上官时庸开门见山道:“赋税一案,确实牵扯户部。我看今日皇上态度,只怕要敲山震虎,不会善了。”
上官瑜道:“所以皇上要急着回去,怕狗急了跳墙?”
上官时庸闻言,笑瞪了她一眼,自家闺女对于六部不知哪来这么大成见,每每谈起,都不忘损上一句,不过倒是话糙理不糙。皇上的确是怕户部兵行险着,如今留在宫中的太子和二皇子羽翼渐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找你不是谈此事。”
上官时庸打住了此话题,有些事心里有数便是,多言未必是好事,正所谓祸从口出。上官瑜知道父亲忌讳什么,便从善如流道:“您是担心范黎吧?”
上官时庸露出赞许的眸光,颔首道:“他是这起赋税案的状告人,也是关键的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