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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实在推不动龙头,只好就地尸检了。为了不引人注目,我们搭了一个偌大的帐篷,把龙头给盖起来。爱丽丝低着头对着猫的遗体,祈祷又或者说默哀一番后,便指挥那几名兽医说:“从脖子开始,用尺子去量伤口。”
戴眼镜的男兽医用卷尺比划了一下龙颈上的闪电伤痕,大喊:“直径十厘米。”
爱丽丝在档案本上签了名后,用笔帽戳戳自己的脑袋,嘀咕道:“打仗打仗,打得我晕乎乎,表述不清——深度?深度?”
戴眼镜的兽医小心翼翼把尺子地往洞 眼里伸,卷尺拉长一尺,没到底,又拉长了一尺,还是没到底,继续拉,继续放。 卷尺继续放长,估计都有一米以上了,另一名兽医绕到龙颈另一边,耳朵贴在龙鳞上听。他眯了一会眼,朝对面戴眼镜的兽医嘀咕了一句,爱丽丝急匆匆地跑到他面前,瞪着他的眼睛,怒道:“我才是你老板,你说给我听!”
那家伙吓得头不敢抬,忙不迭后退几步,说道:”贯穿伤,把龙鳞拆开一片就能通风了。”
放卷尺的兽医终于让卷尺到了底,他放了两米长的尺子,就在他准备报告时,龙头有了动静,龙嘴忽然条件反射的张开,眼睛也瞪圆了,宛如复活般,喷了我们一股恶心的腐臭味,女兽医立即弯腰呕出乳白色的胃液。爱丽丝没事,她捂住鼻子往龙嘴巴里瞄了眼,立即闭上眼开始默哀。我看见龙嘴里,那分叉的舌头上是一团焦黑的腐肉,有半边头盔,几件军衣,几条蛆虫在一只人胳膊上蠕动,争夺着什么。我和阿达奇跑到车上取来一块塑料布,离得远远的,以防龙嘴忽然闭合把我们的手臂给嚼了,我们用木棍挑着塑料布把遗体盖起来,再压上几块石头固定好。 如果要解剖龙头的话,那便要把龙鳞给卸了。三名男兽医一人一把铁镐,他们你一镐我一镐的开凿龙鳞。铁镐砸在龙鳞上迸出金灿灿的火星,宛如他们正在开挖矿石,而不是解剖动物。别说我夸大其词,事实上这些龙鳞既重也硬,小的鳞片巴掌大,大块的足有脸盆大,每一块都牢牢的嵌在龙的皮肉上,他们费尽周折才把一块弹痕累累的鳞片给凿下来,我这才看清鳞片上连着蛛网状的骨头与经络,我想将鳞片举起,让阿达奇给我以及我的战利品拍张照,只是我两手几乎搬不动这玩意。 爱丽丝朝那两个干的热火朝天的矿工喊道:“别凿了,吵死了,低调些,全都让开——离远点,司徒先生,你用万里寻亲去闻龙颈的伤口,把这颗脑袋里里外外照一遍CT。”
又该工作了,我掏出一瓶鼻腔喷筒,瓶子里装着特制药水,我往鼻孔里压了两下,深呼吸一口,然后便擤出了两撮鼻毛,万里寻亲魔法的副作用便是会清干净鼻腔里的鼻毛,因此我那些亲戚用了万里寻亲后总会戴上一个月的口罩,防止患鼻炎。 我施法后,气味仿佛变成了一股可触摸的流体,顺着我的鼻腔灌进了我的喉咙,我描述给旁边的女兽医听:“来味了……这股烧焦猪 毛的气味一直往里走,他的伤口由外到内全是碳灰,味道就像用舌头舔锅底,苦涩,呛鼻……通道很多岔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走迷宫一样,主干道穿过了喉咙,他的喉咙里卡着一段长条状的东西,也是碳灰味,还有骨头的咸味,原来是一根人胳膊,但愿这名战士没受苦。接着这条通道便一直延伸到龙鳞,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皮肤。”
我终于憋不住,那别扭的感觉就像把脑袋伸进煤浆中,喝了一肚子煤灰,我呸呸地吐唾沫,宛如在吐出塞满口腔的骨灰。 兽医们聚在一块叽里咕噜的交谈了一会,没讨论出结果,最后那位戴眼镜的兽医反问爱丽丝道:“怪物在战场上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爱丽丝说:“准头差,对气味敏感,害怕催 泪弹——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阿达奇,你去搬梯子,司徒先生你爬上去观察龙头的眼睛。”
我顺着人字梯爬上龙头,那双圆睁着的龙眼兀然盯着我,一副怒视不速之客的表情。我被吓得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怪物早已经死了。我和他四目相对,看清了那两只拳头大的眼球。 “不得了!”
我说。
爱丽丝急着嚷嚷道:“我真想一拳打掉你的门牙,喊大声点,怎么样?哪里可疑?你说啊!”我说:“难怪这畜生打不准目标,这么大的洞。”
我故意卖关子,并坏笑地低头偷瞄她的脸,她的脸红扑扑的,是急坏了吧,我不用魔法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甜甜的玫瑰味,她箭步上前抓住梯子往上爬,对我喊道:“你下来,我上去看。”
她一摇梯子,差点颠得我一头栽到地上,我当然不能让她上来,只好心有余悸地说:“怪物的眼球上有两个洞,伤口很深,贯穿了上下颚。”
“果然果然!”
爱丽丝从梯子上跳下来,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喊,“这怪物果然是个瞎子。”
我正要顺下梯子,爱丽丝急忙说:“等等等等,司徒先生,最重要的时刻来了,你用万里寻亲闻一闻怪物眼球上的伤口,确定一下伤口里有没有弹头。”
我说:“……没有。”
爱丽丝说:“你确定?”
我说:“百分百,就跟验DNA一样,只要是这个世界的气味,万里寻亲都能闻出来,我还能告诉你,雷电劈中怪物的脖子的同时也劈中了他的眼球。”
爱丽丝立即对那名戴眼镜的兽医吩咐道:“接下来就该你们登场了,你们应该看过警匪片吧,警察办案的时候总会给现场的线索贴个标签,你们找证据的时候也劳烦替我把标签给我贴上,12345贴清楚了,贴一个,拍一张照。龙颈和眼球上的伤口你们放气管镜,录视频给我。”
戴眼镜的兽医摘下右手的橡胶手套,胆怯并激动地说:“爱丽丝,我的同学是卤鸭镇第五医院的医生,肛肠科的,他能活下来的机会是两百分之一,机会渺茫,但辛亏有你他才可能活着,我替他谢谢你,以及你的同事,我能和你握个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