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一天下了场小雨,按照天气预报显示,第二天上午也有雨。 黄书涵在QQ上跟陆竽聊天时吐槽:“最烦开学的时候下雨了,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搭车不方便,手里拿着东西还得打伞。”
陆竽深有同感:“咱们明天还是坐第一趟班车?”
黄书涵:“我去问问顾承,他要是想晚点走咱俩就不等他了。到学校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办,去晚了麻烦。”
升到高三,要找新的班级,换新的宿舍,一堆事情,想想就烦躁。 隔了一会儿,黄书涵发来回信:“顾承说跟咱们一块走。”
跟她聊了几句,陆竽就开始动手收拾行李箱。 夏竹给她换了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不仅能装下她要带的衣服,还能装很多书本,不用另外再拎一个包。 陆竽整理完,把行李箱立起来,推到墙边放着,叉着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查看有没有遗漏什么东西。 被她随手放在床尾的手机响了一声,她坐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江淮宁发来的消息。 “明天几点到学校?我过去帮你拿东西。”
上次见面还是七月底,他随江学文下乡,他们一起在碧水潭游玩了半天。关于那天下午的点点滴滴,陆竽实在难以忘记,最深刻的便是那张令她不堪回忆的照片。 她甩了甩头,不愿回想,以免被尴尬吞噬。 陆竽反复看了几遍他的消息,低着头回复:“说不准,明天下雨的话,路况可能不好,车速会比平时慢。”
江淮宁思考了片刻,想出一个最稳妥的办法:“你快到学校的时候给我发条消息,我去门口接你,反正我肯定会比你先到校。”
陆竽:“不用来接我,我们同行的有好几个人,我东西也不是太多,很好拿。”
那边沉默了。 陆竽也没有什么要说的,给手机充上电,然后检查书包里的东西。可能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自己会落下东西,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 一夜过去,时间拨到8月31日,在紧张和期待中,高三就这么来了。 陆竽昨夜久违的失眠了,到后半夜才睡着,早上醒来眼眶痛得受不了,拿夏竹的眼药水滴了下,没得到多少缓解。 上车后她就闭目养神,自动屏蔽了车厢里的吵闹。 顾承见怪不怪,只当她又晕车,对黄书涵说了句:“把陆竽那边的窗户推开一点,她能好受些。”
黄书涵无语:“刮风下雨呢大哥,开窗雨会飘进来。”
顾承才是真的无语:“你蠢不蠢?刮风是朝这边刮的吗?你试试,要是雨能飘进来我跟你姓。”
被人骂了,黄书涵炸毛:“就你能耐。”
顾承笑了:“自己蠢还不让人说?”
黄书涵怒意上头,气呼呼道:“你闭嘴吧!大清早的肺活量这么足,你怎么不去当运动员,非要跟我抬杠!”
“我正经跟你科普,怎么就叫抬杠了?你自己看看风是从哪个方向吹的。”
陆竽的大脑在清醒与昏睡之间徘徊,这下彻底被他俩吵醒了,她竖起脑袋,一脸困倦无奈地看着他们:“我要不要让开,给你俩腾位子好好辩论一场?”
两个斗嘴的人安静了。 静了没三秒钟,黄书涵不服气地嘀咕:“是他叽叽歪歪不停,我都不想跟他说话。”
顾承嘴唇动了下,即将出口的话被他咽了回去,他双手抱臂,后脑勺顶着椅背,闭上眼睛装睡,不跟女生一般见识。 陆竽抬起手腕看表,还不到七点,再看看窗外的风景,她以为自己睡了很长时间,实际上发车没多久。 默默地叹一句坐车真煎熬,她合上眼眸继续昏睡。 一路昏昏沉沉、摇摇晃晃,终于到了学校。 雨下得大了,细细密密砸下来,让人怀疑天被捅了个窟窿。这样的雨在夏季并不多见,这么大的一般都是雷阵雨,下一阵就停了,可这场雨从昨天断断续续下到今天,倒是能跟缠绵的秋雨媲美了。 路面的坑洼不平处积了雨水,不小心踩到,简直是灾难。 陆竽一手推着笨重的行李箱,一手撑着雨伞,小心避让脚下的水坑,在雨幕中前行。印象里,也有这样一个雨天,江淮宁撑着伞护送她去宿舍楼。 “行李箱给我。”
耳畔顾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联想。 陆竽回神,朝他一笑,没跟他客气,把自己的行李箱给他,而后绕到他左手边,举高手里的伞帮他遮在头顶。 顾承的短发在下车时淋湿了一点,软塌塌地耷拉着,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少了攻击性,多了几分难以得见的柔软脆弱。 黄书涵看到他这样,不禁想到了被雨淋湿的大黄狗。 但她不敢说,怕被顾承追着打。 几个人跟从前一样,先送女生到宿舍楼下,再去忙自己的。 黄书涵在车上发消息问过同班的女生,自己被分到哪个班了,得知班级后,找到对应的宿舍不是难事。 她转头问陆竽:“你在哪个班?”
想到她上学期后几次考试势头很猛,心里有了推断,“这回小班应该稳了吧?”
升高二的那场期末考试,陆竽没能考进小班,为此难过了很久,直到高二开学都还觉得遗憾。 “我想想哈,最起码能进五班。”
黄书涵大胆猜测。 如果是以前的陆竽,能被分到小班,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自从被江淮宁一再鼓励,她的目标早就不是小班,而是奥赛班。 陆竽收了伞,放在行李箱上方:“我还不知道,没问过。”
“我靠,你心真够宽的,这都不问。”
黄书涵搞不懂她的想法,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问问你们班已经来了的同学。原来的班级门口会张贴分班表,一看就知道了。不知道在哪个班,你怎么找宿舍?”
陆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也许是逃避,潜意识里不想那么快知道结果。 结果未知,她还能自欺欺人地抱有一丝微末的希望。 逃避也只能是暂时的,该面对还是得面对。陆竽掏出手机,给离学校比较近的王璐发消息:“你来了吗?”
王璐很快回:“来了,在宿舍。”
陆竽:“你知不知道我被分到哪个班了?”
王璐去过八班的教室,用手机拍下了门口贴的分班表,直接把照片发给陆竽,让她自己看,顺便道一声恭喜。 下面附带了一排竖大拇指的表情。 陆竽深吸口气,点开了图片,两根手指滑动屏幕放大。 她期末考试发挥得不错,排名八班第一,年级名次第125,最后一栏写着“高三(3)班”几个字。 陆竽心下一沉,所有的幻想成为泡影,一切已成定局,她终究无缘奥赛班。 与她相反,黄书涵激动得快疯了,抱着她的肩膀又跳又叫:“陆竽,你太厉害了!你就是我的偶像!三班啊,我的妈,三班好牛逼的,相当于重点班了。”
二班到六班被划分为小班,因为二班、三班距离奥赛班非常近,同在第四层,不屑于跟其他小班比,每次考试都对标奥赛班来竞争,被称为“重点班”也没错。虽然四班也在第四层,却在走廊尽头,与奥赛班相隔甚远,不在一个竞争圈里。 黄书涵脸上放光,嘴里一直念叨着”牛逼”,转头却见陆竽闷闷不乐:“不是吧,你高兴傻了?”
陆竽摇头,唇角带笑:“没有。”
黄书涵比自己考好了还高兴:“走吧,你的宿舍应该在六楼。”
高三的女生宿舍楼不是原来那一栋,这栋楼距离食堂很近,按照班级从高到低分的。陆竽在三班,宿舍在最高楼层。 “哈哈,轮到你每天爬六楼了。”
黄书涵想到这一点,抑制不住地大笑。 高二的时候,宿舍安排另有规则,是按照从低到高先文后理,她是13班,理科班里靠后的班级,住在六楼。 两人各自把行李送到对应的宿舍,稍微整理了下,先去班里报到。 幸运的是黄书涵被分到九班,跟陆竽的班级在同一栋楼,不用像以前那样,走到一楼分道扬镳。 九班在二楼拐角处,黄书涵先到了,跟陆竽挥了挥手,约好待会儿见。 陆竽继续往上走,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虽然没有进奥赛班,好歹距离江淮宁更近了,三班与奥赛班之间,仅仅隔了一个二班。 “陆竽!”
听到有人叫自己,陆竽应声抬头,在四楼楼梯口看见沈欢那张表情夸张的脸。 “你在哪个班?”
陆竽笑着问。 上学期期末前那两个多月,她和沈欢一起跟着江淮宁复习,发现沈欢其实头脑挺聪明灵活的,一点就通。他只是玩心大,总不愿意把时间花在学习上。但是,只要他肯努力,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沈欢从楼梯上冲下来,可见是真的兴奋:“咱俩一个班!惊不惊喜?”
他期末考了年级第187名,擦着三班的分数线飘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