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场雷雨天了。但愿明日能够雨停，否则家中就要断粮了。”
少年叹息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独自生火煮饭。“今日暴雨，又不能上山了，该去林先生的学堂去听课。”
吃过了饭，少年穿着蓑衣，带着昨日猎来的野鸡，走出了家门。暴雨的街头上，不见行人。往日卖力的老板，也都关闭了铺子。“方羽，你去学堂啊？”
一个铺子里面的大娘，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打招呼。“是的，李婶，今日暴雨，不能够上山。”
方羽笑着回应。“是呢，雷雨天不能上山。哎，入了夏便是连天大雨，只怕庄稼要遭殃啊。”
李婶叹息一声。“山神保佑，但愿庄稼能够有个好收成。”
方羽呢喃道。这个小镇名为石头镇，背靠万兽山，倒是水土肥美的地方。靠山吃山，小镇中人都以耕作种地为生。如今大雨连天，受波及的不仅仅是方羽这个猎户，还有小镇中的所有百姓。是的，方羽和其他人不同，他是猎户，也是小镇中唯一的猎户。因为他不是小镇中的原住民，是后搬到这里来的，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田地。父亲方木是一个厉害的猎户，但凡上山，从不空手。有时候甚至能够猎杀黑熊和老虎，方羽身上的虎皮裙便是父亲猎杀来的。从年幼时期，方羽便跟随父亲上山打猎，直至三年前，父亲重伤而亡，家中便只剩下了方羽一个人。那年，虽然方羽只有十二岁，却也凭借着打猎本事，以及邻里的帮助，活了下来。这些年，方羽也一直牢记着父亲的话，雷雨天不得上山。这不是父亲一个人的禁忌，是整个小镇的禁忌。甚至，一些暴雨时节，小镇上的人还会对万兽山祭拜，行供奉之礼。转过了一条街道，方羽走进了一个院子，这里便是林先生的院子了。林先生是小镇上唯一的教书先生，也是五年前来到小镇的，开了这间私塾。没有人知道林先生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石头镇虽然是穷乡僻壤，可百姓生活富足。最主要的，在百姓的心中，只有读了书，才有资格走出小镇，去看外面的世界。所以小镇上的孩子基本都会被送到学堂来读书。方羽因为常年上山打猎，只有雨天才来私塾，跟不上进度。林先生总是会在晚间教导他。并且，因为方羽是孤儿，也不收方羽的学费，而方羽总是会带一些猎物前来。当方羽到来的时候，林先生已经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天人论。“林先生！”
方羽将野鸡放在角落中，脱了蓑衣走了进去。“下雨天不能够上山。”
林先生叮嘱了一句，便继续看天人论。随后，陆陆续续有人前来，一直到辰时末，林先生便开始讲课。讲的便是天人论。“自古天为尊，地为次，人末之。可这天，乃是人之天，地乃是人之地，唯有人，是这一切的核心。正所谓天人可齐天也，天人是人，非天也...”一天的时间在郎朗的读书中消逝，学生们陆续离开。窗外的天空依然电闪雷鸣，不见丝毫停下的预兆。“方羽，我父亲邀请你去我家吃晚饭，一起走吧。”
一个穿着紫色花衣，梳着长长马尾辫的女孩，走到方羽的面前，发出邀请。“不了，我留下来和林先生一起吃。白瑶，帮我谢谢叔叔。”
方羽拒绝。“又不来，哼，我走了。”
少女冷哼一声，扭头跑开。方羽看着女孩离去的方向，叹息一声，拿着野鸡去了后院，杀鸡煮饭。每次课业结束后，方羽都会这么做，因为林先生不会煮饭。厨房的用具，都是方羽从家中带过来的。他便很好奇，自己不来的时候，林先生到底吃什么。林先生没有动，只是在面前摆放了棋局，一个人下着。好一阵子，当方羽忙完了走过来时，一盘棋还没有分出胜负。“先生输了！”
观摩良久，方羽突然说道。“哦？你竟然能够看得懂？”
林先生抬起头来，凝望着方羽。“先生天天下，看的久了，也就看的明白了。”
方羽理所当然的说道。林先生只教书本的知识，虽然经常下棋，可从来不教学生。用林先生的话说，他下的是天人棋，是他和天地博弈，和自己博弈。所以，白棋代表林先生自己，黑棋代表天地。白棋输了，就是林先生自己输了。林先生凝望了方羽良久，叹息道：“不懂棋局，却可看破天机，你这份资质和悟性，当世少见。”
“我只是略懂一二，先生不嫌弃就好。”
方羽憨憨一笑，将碗筷摆放好。林先生凝望方羽许久，突然询问道：“方羽，你想修仙吗？”
“先生是说修仙？”
方羽愣住了，诧异的看着林先生。“对，修仙！修仙者，与天地博弈，与自己博弈，修仙者才是世间真正的勇士。无数人会倒在这条路上，黄土枯骨，可也有人会踏破天际，唯我独尊。”
林先生霸气说道。方羽摇了摇头：“我没想过。”
“那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呢？”
方羽思考了片刻，说道：“我虽羡慕，却不向往。”
“为何？”
林先生诧异的看着方羽。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我听白掌柜说过，仙人的世界多杀戮，无数仙人都会倒在通向无敌的路上。先生你刚才也说了，仙人一生都在博弈，和天地博弈，和他人博弈，和自己博弈。与其一生都在博弈和杀戮，还不如做一个凡人，平淡的生活。”
方羽一脸认真的说道。林先生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人，当有执着，一往无前。仙，该是人一生之所求。”
“先生说的是，可是执着于成仙，那么成仙又是为了什么呢？长生不老？还是拥有无上的力量？方羽不敢苟同。敢问先生，放弃一切为求道，得道又为何？”
方羽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