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后面还写了一串的采买清单。慕容今汐双手冰冷,他想起那日他端着那碗堕胎药,要她吃下去时她那绝望和无助的模样,她说要他相信她,可惜他被嫉妒冲昏了头,半丝听不进去她的解释,原来那时候,他就差点亲手杀死了他自己的孩子。他自己的孩子,一抹嘲讽出现在慕容今汐的嘴角:“想我慕容今汐一生高傲,自以为识得清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魑魅魍魉,却亲手杀了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老天这是要让我慕容今汐一生孤独吗?”
一边笑一边走出了冷院,冷院门口,顾采萱远远看见慕容今汐从冷院里出来,上前几步,刚要踏进冷院,一个掌风突然从里面打了出来,顾采萱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映就被一掌打飞了出去。慕容今汐站在门口,不看不远处的女人一看,淡淡的道:“擅闯冷院者,杀。”
他的声音明明很轻,听上去像是在云端上飘摇,却冷得像是寒冰,一块一块敲打在周围人的身上。冷院门口的侍卫整齐的跪下:“是王爷,属下誓死守卫冷院。”
这一天起,冷院成了龙羲王府的禁地,除去王爷在没有人进去,除去一个终年在里面不出的童嬷嬷,再没有丝毫的人气,童嬷嬷每日起的很早,起来了就开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打扫院子里的东西,再一遍又一遍的擦洗干净,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她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重复着简单的动作,屈膝,挪动手,只为等着它的主人有天能回来。慕容今汐半夜私闯皇宫,被慕容钰打了一顿板子,抬回王府的时候哪里也不去,就要住在冷院,张院首叹息着给龙羲王爷换药:“王爷要找老夫只要与圣上说一声就是了,哪里用如此的麻烦,还让王爷白白受了一顿打。”
慕容今汐双眼盯着张院首,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张院首,你真的诊断出本王的平妃有两月的身孕?”
张院首一愣,一脸的诧异:“平妃娘娘有身孕了?”
伸手在慕容今汐的手腕上摸了一会:“不对啊,王爷的身子还没有完全的调理好,能让宣妃娘娘受孕已是不易,除非……除非……”“除非什么?”
“对,是它,一定是它,王爷可还记得娘娘那日中了梅惑,梅惑本是极寒之物,进入到女子体内又转化成极热之物,但是在男子与女子相接触之时,极寒之物就会趁机进入到王爷的体内,暂时压着王爷体内的余毒,这是王爷唯一一个能让娘娘受孕的机会。诶,都怪老夫,若是老夫能提早为娘娘诊断一番,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可伶了娘娘和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了。”
张院首叹息一声,宁焉雪是他见过在医学上最有天赋的人,比有基础的芍药还要胜上三分,可惜可惜……慕容今汐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张院首,听完张院首的话,双眸一收:“张院首没有给本王的平妃看过?”
张院首摇头:“可惜可惜,若是早点知道,王爷定不会带着娘娘去天口寺,自然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是老夫误事了。”
慕容今汐还是不相信,当初是他亲眼看见张院首给宁焉雪诊脉额,就是因为是张院首,慕容今汐才没有怀疑,宁焉雪也才一直在纳闷为什么自己会怀孕,如今竟然听到张院首说自己没有看过,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院首真未曾为平妃看过脉?”
张院首摇头:“若是看了事情也就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了。王爷不知,娘娘只擅长毒和外伤,除此之外,就是连把脉也是不会的,这几月以来,老夫于娘娘处获益颇丰,却始终没能传授娘娘一二,说来惭愧。”
“来人,带仙茉。”
说完,慕容今汐若无其事的从床上站起,走到外间,那模样像是要等那个叫仙茉的小丫头,仙茉很快被带了上来,看见张院首,慕容今汐明明看见她的眼神退缩了一下,这才恭敬的走到慕容今汐面前:“奴婢见过王爷。”
“将那日你去请张院首的经过说与张院首听听。”
慕容今汐波澜不惊的道。仙茉叩首道是,转头面向张院首:“院首大人,那日娘娘不舒服,恰巧大人在萱熠院为娘娘宣妃娘娘诊断,奴婢怕宣妃娘娘怪罪,一直等在院子口,待到张院首从宣妃娘娘的院子里出来就带着院首大人到了冷院。奴婢还记得,当时张院首身边一个医女都没有,是自己带着医药箱子的。最后也是大人欣喜的告知王爷和娘娘,娘娘当时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此事正是在两个月前发生的。”
“一派胡言。”
张院首翘着胡须:“老夫何时出诊不带医女,真是胡说八道,再者,四个月前娘娘还未曾嫁入王府,老夫会不知晓娘娘还未入王府?这等情况下,老夫怎么会欣喜的模样,就算是老夫再怎么木讷,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轻易说的,你这小丫头,真当老夫是傻的不成?”
“王爷明鉴,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奴婢真的是在萱熠院的门口接到张院首的,萱熠院的丫头小厮可以作证,求王爷明鉴。”
仙蝉也学着童嬷嬷的模样一个劲的在地上磕头,慕容今汐嘴角泛起一丝冷光:“暗六,带下去,本王要知道结果。”
张院首很快被送了回去,慕容今汐的怒火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但最生气的其实是他自己,若是不是他不相信嫣嫣,或者是在事情发生以后多一些思考,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嫣嫣,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本王会替你报仇的,一定。龙羲王爷的一次清洗,江湖大片人才凋零,整个江湖动荡不安,在平妃娘娘下落不明的第十日,一份密函放到了慕容钰的案首,慕容今汐被连夜召进皇宫,第二日一早,天微微亮,东皇国的战神带着慕容太尉家大公子慕容靖从金州集结三十万龙羲军,前往长江以南,安静了五年的天下再次的动荡,只是这一次,是由南烨国率先开战。缘由是南烨国的太子殿下在天口山下落不明。一场声势浩大的牧勺盛宴,最终却燃起了长江以南的战火,在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水灾,原想着如秋后能好好种好下一季粮食的江南民众,再次陷进了战火之中。只因为这是一场由牧勺引起的动荡,故后世又称直为牧勺乱。天口山悬崖崖底,常年不见阳光的地面上湿气很重,宁焉雪是被冻醒的,脑袋一阵昏晕,看着光线像是被切割过一样照射进眼睛里,不远处,站着一个青衣男子,齐腰的长发,飘然若仙。宁焉雪觉得自己死了,见到了神仙,她躺在地上,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青衣谪仙身上,光晕落到他的衣角,像是风一般的轻轻飘出,在离他不远处四散开来:“原来神仙都这般好看。”
这是宁焉雪醒来的第一句话,说完以后整个人再次的陷入了沉睡。再醒来,是被疼醒的,宁焉雪张开眼睛,看见鼻子下放插着一根长长的银针,比她的手掌还长,青衣仙人正握着银针的另外一端,时有时无的扎针,有的时候,疼得宁焉雪灵魂都在颤抖,无的时候像是不存在一般,就连刚刚的疼痛都像是幻觉。宁焉雪终于知晓她没有死,她还活着,至少现在还活着。青衣男子最终将她鼻子上的针拔了下来,宁焉雪张口,嗓子灼热得厉害,像是要生出火星,就连声线都变成了公鸭线:“与我一起的人呢?”
秋子画眉头一皱,倒是没有想到她醒来找的第一个人是她的侍卫,淡淡的开口:“一个侍卫罢了。”
宁焉雪露出一抹笑,她不能动荡,只能躺在草地上,看样子,青衣谪仙也没有要为她换个地方的意思,她也不在意。“那是生死相护的人。”
秋子画沉吟了一下:“既然这般,平妃娘娘还是过去看看你的那位生死相护的人吧。”
说完朝不远处燃着的篝火走去,上面正烤着一只野羊。宁焉雪只有头可以动,她躺在地上,不停的转动脖子,最终在不远处的一个平地上看见了与自己一般躺在地上的青石。“青石……”宁焉雪奋力往前爬,她的腿没有饿了知觉,她的手似乎在摔下来的时候被摔断了,她的嘴巴,咬着地上的草根,一步一步的带着身子往前挪,她挪过的地方留下一片血水。身子在慢慢的靠近,宁焉雪不敢挪开眼睛,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前面的人就会消失,嘴巴里全部都是泥土,宁焉雪没有感觉,牙齿松动了她不在意,她的动作很慢,有时候会咬到不结实的草根,拖到一半突然就摔到地上,她不气馁,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在她宁焉雪的字典里还没有放弃被失败。终于,在青衣男子的羊烤熟的时候,宁焉雪也爬到了青石身边,她将脸贴在青石的脸上,贴过他的额头,他的脸颊。青石的脸很冰,铁青色的脸没有丝毫的温度,宁焉雪将脸放在青石的脸旁边,看着这个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再没有了呼吸,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滚到泥土里:“青石,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我都已经给你想好了,没有了我你们就能好好的过日子了,你为何还要来,来了为何又要这般的对我,我宁焉雪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