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闯出房子，脸上是伤，神色慌张。

　　一人想要跑，惶恐地想要尽快逃离却不料绊上块石头，往前栽倒去。

　　他前面的人像是多米诺牌一样纷纷摔在地上，积满灰尘的地上，人叠着人，他们躁动不安地动弹着，越是慌张越乱，最后谁也没有站起来。

　　他们身后站着另一群人，面如死灰，浑浊的眼睛没有聚焦，看得人有些瘆得慌。

　　这些人平静地站在门的一侧，除了眨眼外便没有了丝毫的动作，宛如尊尊蜡像。

　　“真是欠收拾，一群猪猡也敢本大爷平起平坐？”

　　尖而细的声音从屋中响起来，又是几个人走出来。

　　他们身穿着的衣服与旁边人没有两样，一件破破烂烂的汗衫，看不到块完整的布料，脏兮兮的像是从泥水里捞出来似的。

　　可是那些人脸上表情却生动，不过并非是什么善意，而是深深的恶意。

　　“刚来的人都这样，真是可笑至极，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身份卑微的人嘲笑着身份更为卑微的人，走上去给了一个死死盯着他的人一巴掌。

　　痛呼声传过来，被打之人捂住脸，怒火与不甘在脸上毫不掩饰展露出来。

　　他挣扎站起来，抹干嘴上的血，握紧拳发出怒火往对面挥去。

　　可是，迎面而来的一脚重重落在他的腹部，浑身是伤的人疼得皱着眉，从上坡处滚下来。

　　裸露在外的残破的肌肤被尖锐石子划破，没有好的伤口又再次裂开，滚下来的路径上留下到红色的断断续续的痕迹，延伸到了曦月的脚边。

　　那人站起身，想要走可是在踏出的第一步，错过曦月肩膀的瞬间倒在地上。

　　手指往前指，指向蜿蜒的离开此处的小路，昏迷前瞪着那儿，口中喃喃要离开。

　　“你们是新来的？记好了，老子是这里的老大，都给我听话些。”

　　他说完后一脚揣在地上的人身上，看着人们脸上痛苦的神情脸上流露几分快乐。

　　“跑？跑出去是不想活了吗？”

　　男人轻蔑地说着，身边多出来几个人，他们一同朝地上的人们拳打脚踢。

　　其中有一人匍匐着往前爬去，颤颤巍巍站起来后，癫狂地转过头，满是血丝的眼睛像是在下一秒就要滚落出来、

　　“在这里待着不也是死，你们这些狗东西，恃强凌弱的家伙迟早会遭报应的！”

　　女人黑色的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面，像是湿漉漉的拖把，配上她那病态的脸，根本看不出来点人样，更像是从墓地里走出来的鬼，想要来人间为自己的死讨个说法。

　　“正好正好，让新人看看逃走的下场。”

　　站在高处的男人说着，掉了门牙的嘴咧开来，并不在意女人对他的侮辱，他只把女人当只狂吠的狗，根本不在意她的话语。

　　女人此生说过最恶毒的话语像是沉入大海的石头，没有丝毫的回应。

　　她笑了，在那些站起原地的人们的震惊的目光下，一瘸一拐往前走去。

　　“不要！”

　　小孩稚嫩的声音响起来，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从人群中挤出来，冲着远处的女人喊道。

　　大大的眼睛里面含着泪，双脚赤裸，因为寒冷颤抖着的小孩看着女人的背影，抽泣起来。

　　“姐姐要回白夜城了，这次的冒险就此画下句号吧。”

　　女人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她看着远处的一片黑暗，却是不恐惧，在黑暗的洞口，她似乎看见了白夜城那坚实的城墙，听见了守卫的问候，而自己的死去的伙伴就在前面，冲着她招手，说：

　　“大法师，别来无恙啊？”

　　她走得更快了，迫不及待地往爱人的怀里扑去。

　　“咚”

　　一具身体倒在地上，冰冷的地面迅速将她的体温掠夺走，曦月眼睁睁地看着女人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

　　曦月捂住自己的嘴，冷漠的神色露出几分破绽来，暂时舍弃自己情感的少女有那么瞬间转换回平时模样。

　　就在前一秒，毫无声响的，就连她都没有感受到的，一根箭矢刺入女人的胸膛。

　　她后退几步，身体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冷。

　　曦月见识过许多死亡，对于陌生人的死，她早就学会了视而不见。

　　令她感到诧异的是那箭矢上面沾染的气息，她走上前欲将箭矢拔出来确认——只有看到那箭镞，她才敢百分百确认那人是否就是自己心中那位。

　　但是当她看着仰倒在地上，脸上依旧带着痴痴笑的女人的脸上，她松开了放在箭上的手。

　　“拔出来的话，她会疼的。”

　　她自言自语，语气依旧是冷漠如初，但只要曦月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曾经那个状态了。

　　放肆着笑，放肆着哭，有时间去思考新的事情，有时间去体会他人的感受，这些天随意流露的情感，不是随便就可以收回去的了。

　　教会自以为培养出了个没有感情，只知杀戮的兵器，可是事实上他们曾最为得意工具从未舍弃过情感，她只是把自己的情感装入了个个罐子里，然后由教会的人帮她把这些罐子放在了在高高的架子上。

　　它们不会有人发现，就连它们的主人也与外人一样，渐渐淡忘了它们的存在。

　　可是当被教会逐出后，少女却又被迫要将情感重新拾起来，没有了确切的指令，她必须要靠自己思考，要与人相处她不可能再像是块木头。

　　她够不着，于是便拿起了教她为人的血族给的斧头一把将架子劈了个粉碎。

　　罐子碎了，情感溢出来，她当然还可以将情感放到新的罐子里面，但是没有了教会帮她把这些东西放在高得快要顶到天花板的架子上面，罐子里面的情感便看得见了，散发着光芒的，七彩的罐子在她的眼前，诱惑着曦月揭开了盖子来。

　　曦月站在死去的女人面前，足有半米长的箭她没有拔出来，而是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在了女人的身上。

　　“这样就不冷了。”

　　她说着，然后进入了那个小屋。

　　曦月还有任务要做，她已经浪费许多时间了，也做错了许多事情，她想现在她应该快点回到最好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