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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装箱在她抬脚的一瞬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烈晃动起来。
装在里面的人那副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的模样,让宫川由奈有一种自己在亲眼目睹丧尸即将出笼的错觉。 一看就知道是很麻烦的性格——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成功出来看到自己。 于是,宫川由奈更加果断地迈开脚步,就要加快速度离开。 这里只有一条路,周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清空了般,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而唯一的出口被太宰治堵住了。 她正要小心地跨过集装箱伸出来的那条腿时,少年好巧不巧地动了一下。 宫川由奈不偏不倚地踩中了他的小腿。 “呜哇——!好痛!!!”名为太宰治的少年,发出一声过分夸张的惨叫。 “我的腿要断了啦!”
宫川由奈:“?”
这是碰瓷吧?这绝对是在碰瓷吧? 她面无表情地听着太宰治浮夸的痛呼,心中平静地升起了一种想再补一脚的冲动。 不行,人设不能崩,自己要忍住。 面前这个出场怪得不像正常人的重要角色,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穿着黑色西服外套的少年被这么一踩,反而非常利索地从集装箱里爬了出来。 他像是吃了毒蘑菇或者酗了酒,站起来在原地单脚转了好几圈,垂着脑袋,动作软绵绵的宛如没长骨头,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倒—— 然后在某个平衡的点上,非常神奇地站稳了。 “啊,好疼好疼……” 太宰治小声地吸完气,再嘟囔着,“居然没有死掉……好可惜。”
“本来以为这种自.杀方式能成功呢。”
他一脸垂头丧气,不听他话里的内容,单看外表像是为没达到的目标不高兴的活泼少年。 “你,没有事吧?”
微微有点生涩的话语从少女鲜艳的唇中吐出,一个字一个字地跳出来,像是新学的一般不够熟练。 “对不起。”
听到了这声道歉,太宰治才将眼睛瞥向了宫川由奈,然后他眼睛一亮,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啊,真是位美丽又可爱的小姐呢~” 黑发的少年有着鸢色的眼睛,颜色在阳光的照镀下显得很漂亮。 他的右眼被白色的绷带遮住,刘海蓬松地垂落下来,让那张脸显得越发惹人怜爱。像是一只黑色的猫,懒懒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对她吐出赞美之词。 假的。 虽然嘴上说着发自内心般恭维的话,外表也是一副阳光灿烂的模样,但宫川由奈看得出来—— 太宰治的眼中那种什么都不关心的漠然。 他不在乎任何事情,从他的好奇值只有1就能说明这一点。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哦,小姐。”
太宰治捂着有点发晕的额头,声音都隐隐有点发飘,“长得好看的人总是能被原谅的,你说是吧?”
“……不。要做出补偿。”
“欸?”
太宰治审视般地看了宫川由奈一会儿,撑着下巴笑了一声,又变成了那副轻飘飘的表情和语气。
“既然这样,可爱的小姐啊,那就回答我几个问题吧。你是羊组织的新成员吗?”他直接问出了口。 黑色长发的少女有一张任何人看到都会屏住呼吸的脸,哪怕是太宰治看到,也微不可察地怔了怔。 她用这张脸面对他,像是身怀珍宝却不自知的孩子,露出了有点不安的表情,但还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你原本不属于擂钵街吧?”
点头。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宫川由奈。”
轻轻的,空空的声音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飘落,拨动了湖面。 “嗯,好乖好乖~” 太宰治微笑,哄小孩般道,“宫川小姐真是个乖孩子,那最后一个问题。”
“你记得库希和阿塔这两个名字吗?”
宫川由奈:“……” 太宰治没有放过她的沉默,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她的脸色空了一下,随后是慢慢溢上来的迷惘。 ——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 他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换了个问法,“裁决者,送葬人——这些名号完全没有印象吗?”
柔弱的少女有些不适应地向后走了一步,“对不起……”这一声道歉在此刻显得那么无力。 “原来如此。宫川小姐完全没有自己是猎物的自觉喔。”
太宰治终于微笑着收紧了他用语言编织的那张网。“好可怜呀。”
“真的,好可怜啊。”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全是怜悯。 专心演戏的宫川由奈:? 猎物?什么猎物? 是横滨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给她脑袋上安了什么新的剧本吗?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剧本方向,有点意思。 造物主心情愉快地想。说不定可以利用一下。 而利用前的第一步,就是知道太宰治这方面的全部想法。 宫川由奈在心中打定主意等会让黑天鹅马甲跟他友好交流一下,表面上则艰难地挤出拒绝的话语。 “不要说了……” “头,好痛。”
在太宰治的眼中,她只能说出简单的字词,更加复杂的情感无法用言语表明,只能全部堵塞在喉咙里。 这让少女面上的痛苦越发明显,那双红色的眼睛愈加湿润。 像一朵即将破碎的玫瑰。 太宰治看着这样的少女,恶趣味的笑容更重了,“什么~听不懂欸。宫川小姐不会表达吗?”
“你觉得我说得很过分?所以是要哭了吗——可爱的小姐?”
太宰治的眼里全是玩闹的意图,语气里则带着一种温和又刺人的笑意,像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把她下意识的反应和破绽,全部都逼出来。 宫川由奈倒是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垃圾话上,而是在心里估算着黑天鹅马甲具现化,再赶过来的时间—— 三,二,一。 够了。开哭。 ………… 黑发的绷带少年原本一副毫不在意自己的话会伤到人的模样,像顽劣的小孩般吐了下舌头,脸上是满满当当的笑容。 直到他看到少女眼里将落未落的泪珠,太宰治:“……!”
“嗯嗯嗯?”
他兀地收起了笑,“为什么真的哭了啊。”
“我可没有欺负你哦?”
毫无自知之明的太宰治凑近了一步,西服外套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纸巾被他握在手心里。 “好啦好啦,只是问你问题而已。开个玩笑,不要哭嘛,可爱的小姐——” “我不是故意的呀?”
他朝宫川由奈递出纸巾,满脸苦恼,“我的本意并不是让你哭啊,宫川小姐。”
“最后一个问题,不回答也——”没事。 太宰治的话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少女深深呼吸,站都站不稳地踉跄了一下,微微仰头,那片唇白得如同枯萎凋零的花。 “好,痛。真的,好痛……” 少女如同撑着最后的意识,在用最后的力气喊着自己很疼,透明的眼泪掉得越来越汹涌。 直到她晕了过去,黑发少年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问话对象身体的异常。比他想得要严重得多。 他的脸上不管是鲜活的笑还是冷淡的笑,都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 太宰治像是做错了什么事的猫,脸上难得流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无措,他下意识地要伸出手接住昏倒的少女—— 突如其来的黑潮就阻止了他所有的动作。 黑泥对他冰冷而危险,对宫川由奈却格外的粘腻和温柔。 它如同一只流动的手,沉默地托举住少女的身躯。 不管是苍白的手指尖还是纤细的小腿,就连空中飘荡的发尾都被黑泥软绵绵地吞进去,包裹住,如同一层无害的流体变成的酒杯,将她盛放其中。 ……真正的任务目标,终于出来了。太宰治想。 他连躲都没想躲,眼色冷淡地看着黑泥向自己爬行,直到他的腿和腰部真的被切切实实地包裹住—— 咦?居然不是…… 太宰治总算露出了个有些困惑的表情。 他正想要张口说什么,银色的十字架向他的脖子笔直地飞了过来。 被这么划一下,脖子绝对会断。 太宰治的反应不算慢,险险地侧着避开,头发丝被轻而易举地划落。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极细的血线,在他的脸上绽开。 他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烈火吞噬着雪白的裙摆,漆黑的翅膀在天鹅少女的身后闪着幽光,那双深红色的眼睛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跳跃。 裁决者,库希。 黑色的天鹅如同一团冷冰冰的雾气般出现在这里。 她丢出的十字架被收回手中,随即干脆利落地一脚踢向太宰治的腹部,没有收敛分毫力气,如愿地听到了少年发出的一声忍耐的闷哼,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咳了好几声。 “……你居然让她哭了。”
库希的眼睛,钉在太宰治的身上,她扇了扇那双黑色的翅膀,语气里是快要凝结的冰冷。 “如果不是你刚才躲得快,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该感谢我主对你的宽容。”
“——离她远点。”
太宰治捂着肚子,听到她的话,又胸腔一颤一颤的笑了起来。 ““裁决者”,库希小姐。”
“我的这一趟没有白来。你真的……一直一直都在暗地里观察着宫川的动向呢。”
“为什么只是看着却不动手呢?如果她在你的眼中有罪的话。”
黑发鸢眼的少年笑得咳嗽,“还是说,是因为你口里出现的那个新鲜的词汇,我主?”
“你该不会只是某个人的一条狗吧?坚守正义的库希小姐?”
尖酸刻薄的话,由笑容灿烂的少年道出口,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黑天鹅忍耐地握紧了十字架,那双翅膀以防备的模样收拢。 “自作聪明的无知之徒……别说这种让人发笑的话。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警告,“你想死么?”
“哈哈……我是不是该换种问法才不会让你的反应这么无趣。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正义吗?还是只是选择性的正义?”
太宰治仰着头看着天,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爬着的黑泥带来的窒息感。 他的眼里尽是厌倦,“我本来以为,你们就是追逃游戏的最终追逐方。”
他的胸口还在起伏,可眼神黑洞洞得像是一具尸体。 “现在才从你的只言片语中看出,真正的猎人不是你们,另有其人。这个世界又变得面目可憎了一分呢。”
“你在为谁做事?又是谁,才是真正的猎人呢?”
他敏锐的思维和言语,在这一刻比真枪实弹还要锐利,偏偏太宰治还喜欢用轻佻的语调和好孩子的笑容说出来。 “所以我说了啊。”
“宫川小姐可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