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么？”

“没。”

这样的对话今天已经在安迪和米洛洛之间毫无营养的重复了五六次。　　看着漆黑的湖面，安迪想了想还是把哔哔小子的照明灯关闭了，此时距离那只鲶鱼怪上船行凶已经又过去了几个小时，事情半点没有变好的趋势。　　再次回到驾驶室，推开挡路的双头牛，安迪看到米洛洛像一个小时之前那样蹲在仍旧昏迷不醒的阿迪奇身边唉声叹气。他的脑袋在米洛洛被“舔”飞时因为被撞击狠狠的磕到了金属上而遭受重创，经过检查以后受伤的部分居然还是后脑，想必当时米洛洛飞进驾驶室时阿迪奇因为忧心甲板情况正扭头查看。　　“我动都不敢动他。”

米洛洛指着阿迪奇耳朵边凝固的血迹。　　“搞不好一动他就死，不动还有一口气。”

安迪已经对阿迪奇醒过来这件事失去了希望，他们已经给阿迪奇注射了治疗针甚至是止痛剂、消辐宁之类的东西死马当活马医，结果就摆在眼前。　　“呐————”　　一种低沉且带有强烈共鸣的怪声从水中传来，穿透性极强，即便捂住耳朵也毫无意义。　　这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间歇性的一波接着一波响起，黑暗中还有一些不正常的水声。　　乍一听如同天籁，但听多了则只会感觉到一种浓烈的“怪”，那声音非常不正常，时间一久以后令人感觉头痛甚至产生一些幻视幻听，直到现在这时，安迪觉得一听到这声音就仿佛有小刀在脑子里刮来刮去。　　“又来了。”

安迪一把关上门，入夜以后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开始从水中钻出盯上了他们，即便他们关闭了发动机和灯光静止在水上，这些一路追随的东西还是徘徊不去。　　“别听，也别出去....”　　米洛洛也捂住耳朵，看起来比安迪还要难受。　　忍受了一个小时以后，声音再次消退下去。　　捂着耳朵的安迪总算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身看见米洛洛已经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嘴里发出的咯咕声让人联想到那些狂尸鬼。　　“喂...”　　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一只手已经握紧了枪。　　所幸，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米洛洛晃了晃脑袋似乎恢复了清醒，重新站直了身子。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变了。”

安迪吐了个槽，转头无意间看了一眼躺在角落的阿迪奇，顿时就挪不开眼睛。那里躺着的肯定已经是一具尸体，因为他的脸已经发青且嘴巴大张双眼泛白，可以说死相是非常的不好看。　　米洛洛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愣在原地。当下顾不得别的立即冲过去检查，阿迪奇队长确实是死了，虽然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完蛋。”

他急的一把摘下了自己的防毒面具露出那张不堪入目的丑脸，虽然早就看过一次，安迪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尚且没有习惯这张脸。废土上的人们因为时常遭遇狂尸鬼的袭击骚扰已经是谈鬼色变，因而仍保持理智的尸鬼虽然多数因为年长和自卑而较为温和，但通常会在相遇的第一时间被废土居民疯狂唾骂乃至于攻击。　　米洛洛倒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扯开阿迪奇的衣服疯狂乱翻，终于在其中一个口袋里找到一个包裹紧实的纸包。　　打开以后里面放着的果然是一些合同和契纸。　　他展开来看了一遍，告诉安迪旁边那头双头牛身上的东西要送到的地方是在更东边一个叫做彩石部落的地方，如果一切顺利，这一趟应该可以赚到数千瓶盖，而他们分别能得到大约四百个。　　“你觉得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米洛洛无奈的看着那具僵硬的尸体。　　“他这一死事情会变得相当麻烦，赤红商队的合同不但繁复而且全是霸王条款，即便咱们在没有引路人的情况下勉强完成这单子回去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要是中间丢了东西恐怕还要补交罚款，否则就要被上黑名单。”

安迪想了一会，虽然他现在也缺钱，不过更重要的是能在胡佛大坝得到一个好的名声，不然想见到道奇市长怕是天方夜谭。　　“接着去送货肯定是不可能了，不说各种情况都不熟悉，单说东边的部落民普遍彪悍，咱们不是约定好的接头商人，一个搞不好不但是送货上门而且可能自己也变他们零盖购的货色。”

米洛洛看了几眼双头牛身上背着的巨大箱子，那些箱子里都是值钱的货物，连本带利大概价值一万瓶盖左右。　　“不如.....干脆咱们两个分了这货算了，赤红商队愿意怎么着都无所谓，我本来也不想继续在胡佛大坝待下去了，那里的气氛憋的我难受。现在NCR的势力在东边相当凋零，赤红商队在NCR里能量再大也波及不到咱们两个，你觉得如何？”

安迪摇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我不想这么干...另外，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米洛洛伸手指向西边。　　“莫哈维，你没去过那边吧？NCR暂时还没有染指那里，新维加斯的繁荣是你不可想象的，我甚至觉得那里有那么一点以前世界的影子了，乱是乱了点，但是废土上哪里有不乱的地方？你也知道，NCR内地现在也照样乱....”　　安迪听完了，只是再次摇头。　　“不行，我不能让我在胡佛大坝市变成过街老鼠....”　　米洛洛面露不快，似乎觉得安迪太过死板。　　“嘿，兄弟，听我说...大多数看见我真面目的滑皮嘴巴都很臭，你不一样，我其实是对你印象很好的你明白吧？我不妨和你直说，我活了很久很久了，在那些炸弹落下之前我就缩在黑暗的地方看着这个世界了，你的那些坚持和操守在以前和现在其实都一文不值，那些荣华富贵的所谓强者、胜者，其实全都是卑劣之徒，底线灵活之辈，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这一点。”

“在胡佛大坝变成过街老鼠又如何？带着本钱换个地方，过两年那些蠢货就已经高攀不上你了，我就直说了，要不了两年的时间胡佛大坝里面那些人不是烂死在那里就是跑掉，NCR所谓的胡佛大坝市最终只会被打回原形，不是因为钢铁兄弟会或者别的什么，只是因为他们自己骨子里面的烂！那头熊一天比一天烂，烂透了！”

安迪倒是没想到一向不声不响的米洛洛突然激动起来，不知道眼前的事情是否触及了他的什么往事。　　他对于米洛洛说的话心里也有几分认同，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于是安迪掏出一个绿色的果子递给米洛洛。　　“我的理由是这个，我必须让所有人都吃过这果子。”

米洛洛当然面露疑惑。　　“什么意思？这果子是什么....”　　安迪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绝不是什么卖药的。　　“之前有一种死人很多的流行病，就是那种得了以后全身长蓝色水疱的病，胡佛大坝这么多人肯定也有传播对吧？你肯定知道这件事。”

米洛洛点头表示他知道。　　“那一阵子确实死了一些人，不过天启追随者们搞出来一些药并且要求道奇市长组织军人进行隔离，再后来听说戈达德博士发明的一种黑色的粘糕传了过来，那病就没了。我反正倒是不怕，我根本没可能得病....”　　安迪这倒是没想到。　　“你说你没可能得病？尸鬼不会得这病么？”

米洛洛摇头。　　“不只是这病...实际上尸鬼什么病都不会得，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那些摧残我们的辐射，大概上帝在关上我的脸这道门的同时也手下留情的给我开了一扇窗。”

安迪觉得这大概也有可能，再说新瘟疫因为专攻性质的调整对人类基因的针对性很强，这使得其不但将致死率和传播性的比例调整的恰到好处且几乎没有任何有效药物，但尸鬼已经变成这幅鬼样子，基因上恐怕也已经成了另一个物种。　　“好吧，不管怎么说，我讲的事情你大概不太相信，不过没关系。那黑色的药膏能制造出来，我也有出力，但是那东西只是权宜之计。病毒只是暂时被压制而已，只靠滋补膏早晚会失效，到时候瘟疫会再次袭击所有人....而我手里这个果子就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米洛洛皱着仅剩的一小点眉头狐疑的看着安迪，仿佛在怀疑他的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导致开始说胡话。　　安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看着米洛洛，认真的说出了听起来很蠢的一句话。　　“我得在胡佛大坝市搞出点名堂，这不只是为了我，更是为了所有人，现在没人明白这一点，以后也说不定没人知道....不过我这么东南西北的跑，一直就只有一个目的：我要拯救世界。”

米洛洛凝视着他，那残存的眉毛几乎显现出来了弧度。　　“老天，我是不是也疯了，为什么我这就有那么一点相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