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即离。姜微盈在他手还没能握住自己肩膀的时候,矮身从他袖下穿过,已然逃之夭夭。她来到隔着桌子的一边,眉眼都染着得意,还扬了扬手里那串半熟的烤羊肉道:“赔礼给了,别不依不饶的,没点君子气概。”
明明是她先作恶,却反打一耙,是越发放肆了。封禹取出手帕,把她留在脸颊上油乎乎的唇印擦干净,嗤笑一声:“三姑娘如今可真是一点也不怕封某了。”
不怕他?还是怕的。姜微盈撇撇嘴。怕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怕他薄情寡义,怕他伤害自己身边的人。然而她知道,怕有何用,只能是守好彼此的底线,相互都有一份保留,不至于让自己到最后下场更凄惨就成了。小姑娘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黯然,明亮的灯树也无法驱散她从心里散发出来的伤感。这样一瞬间的转变,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再抬眸时已然又是方才笑意盈盈的模样,殊不知她的那点细微变化全都没能逃过封禹的双眼。封禹不动声色,将自己照看许久的烤鹿肉割下来一些,放在瓷白的小碟子上,再撒上辣子磨成的粉和西域香料,牵袖递到她跟前。“三姑娘的烤肉,封某是无福消受了,但也得有礼尚往来,姑娘尝尝我手艺吧。”
他在烤肉的时候,她就一直暗中观察着。原以为他养尊处优,肯定四肢不勤,结果这就打她的脸来了。他烤的鹿肉表面一层金黄,切下来的时候,收拢在里面的肉汁紧跟着流了出来,小小的亭子内顿时便是肉香四溢。她的馋虫这会儿就被勾出来了,便是被比了下去也不介意,接过小碟子将正好一口量的烤肉蘸着香料和辣子放入口中,顿时就被香得眯起了眼。“大人手艺怕是连御厨都比不上,余下的都拜托大人了。”
一小块的肉根本不够解馋的,她把余下的羊肉都推到他跟前,还双手捧着小碟子放在他眼前,用下巴点点了那还一大块的鹿肉。她直接就把他当厨子使了,封禹差点被气笑。天底下也就她敢如此指使他干活,还指使得理直气壮,便是皇帝有事想要他去做,都得先委婉说几句他要受累的安抚话呢。可某人就是吃定了他,就那么眨巴着一双杏眸无辜地望着他,不是撒娇却也差不多了,叫人怎么拒绝?!封禹最终冷笑一声,到底是给她添肉,然后继续摆弄她推来的那些肉串。好在小姑娘没有丧良心,鹿肉吃了个半饱,终于想起他还空着肚子,挪着步子走过来,学着他用小刀片下肉片,拿着筷子夹着送到他唇边。他低头将肉咬到嘴里的时候,余光扫过她俏丽的脸面,发现她眼神四处闪躲,看湖看烤架看亭子的柱子,就是不敢直视他,脸颊亦有可以的红晕。姑娘家的羞赧是千娇百媚的,他低笑一声,不曾戳破,只在心里感慨一声:她这颗石头似乎快要被自己焐热了。劳累在烤架边上站一晚,似乎也没有多少怨气了。有肉自然是要有酒。姜微盈酒量不太甚好,她那烂桃花卫国公世子就是因为醉酒招惹的,只是她本人不知,封禹专门找人酿的桃花酒又清甜可口,一口肉一口酒的,望着最害怕的水面居然也生出一股豪气壮志来。“干!我总有一天不会再怕你!”
小姑娘倚着美人靠,胳膊伸出亭子,敬这天下的水一杯。封禹挨着桌子坐,正为自己斟酒,闻声抬头,就见小姑娘眯着眼仰起头一饮而尽。他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湖面,再看向开始展露醉态的少女,一时失笑。她骨子里的倔强和不服输,连喝醉了都不会改变丁点。到底是个多要强的姑娘。可封禹不知道的是,姜微盈的醉后更是个大胆的主,好不容易等她酒足饭饱,她已经路都走不稳了。他只能再次充当苦力,将她横抱着一路往回走。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时不时还晃动着悬空的两只脚,裙摆上折射的夜色似流动的水,而她更是软在他怀里的一汪春水。此时春水被酒气染就得粉面桃腮,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和她整个人一样,软软糯糯的。她正哼着哼着,忽然停下来,睁着一双已经没有多少理智在的杏眸望着他。那里面的探究和好奇织就成一片闪动的光芒。封禹低头扫了一眼,正要问她想到什么,她居然就那么松开一只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然后探手往他下腹一摸。封禹差点把她给扔了出去!“姜微盈!”
他忙将她的手给捞了回来,重新挂到脖子上。醉鬼可不知道他差点被吓出个好歹,而且还惹得小封禹无比精神起来,在他带着警告的叱喝声中瘪嘴道:“凶什么凶,我就想看看你把暗器藏哪里了,嗯……你今天没带暗器啊。”
她好像什么都没摸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闯了大祸的小姑娘又要伸手再摸,封禹把牙都快要咬碎了,死死按住她胳膊威胁道:“再动一下,我就给你丢进湖里喂鱼!”
然而和一个醉鬼放狠话根本没有效果,他怀里的小姑娘捂着嘴吃吃地笑,边笑边得意道:“你舍不得,起码现在舍不得。”
话音一落,笑脸就成了欲泣的哭脸,眼里顿时水汽蔓延,整个眼眶都红了。她就那么委屈地把头埋进他怀里,一声不吭。封禹恼怒的表情便成了无奈。一来一去,他什么都没做,还平白无故被她占了便宜,如今更是直接给他冠上负心汉的名号了。一句起码现在舍不得,显露了她心底的惶恐不安。“所以你还是对我动心了是不是。”
封禹用下巴轻轻蹭她发顶,结果听到她进入梦乡的一声……呼噜。姜微盈这一睡,直到日上三竿才昏昏沉沉睁开眼。偌大的床上就只有她一个,她睁开眼缓了片刻,揉着发胀发疼的太阳穴坐起身,肩头的被子滑下,她感觉到一股凉意。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中衣不翼而飞,身上只有遮不住玲珑曲线的一方粉色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