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邀月挠了挠头，“不好吧，王爷，属下是属下，王爷是王爷。”

“你从前可没顾忌过这个。”

楚墨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问，“什么时候你这么循规蹈矩了？”

那是因为从前没有饭吃，有饭吃的时候谁想盯着你的脸吃啊？秦邀月内心狂翻白眼，“那是属下以前不懂规矩。”

王爷见谅。楚墨用瓷勺搅了一下燕窝，“你和本王的赌约，你忘记了，本王可还是记得的。”

秦邀月愣了一下，这才回想起之前在云藩和楚墨的赌约。只是后来她回了军营，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和楚墨见面，因此她是早就忘记了。“可……”楚墨冷了脸，“坐下。你想让本王把话重复多少次？”

“王爷。你这不是强迫人吗？”

秦邀月嘴巴上这么说，也不违逆楚墨的意思，拉开凳子，规规矩矩地坐下。她和楚墨面对面地坐，宴席上的菜品很多，她不站起来夹不到楚墨面前的，楚墨亦是如此。两个人中间隔了条楚河汉界似的，各自吃着各自的，旁的桌也算规矩，秦邀月军营那几个崽子，平常楚墨不在，吃个馒头就菜汤也能划拳。“王爷，打算什么时候让凌小姐进来？”

管家脸上堆满笑容，“虽然说是侧妃，可让她等那么久也不是一事，传出去没准凌家会去跟陛下告状。”

旁桌的封鸣一拍桌子，重重地哼了一下，“她敢？”

秦邀月挑了一块鱼肉，将刺给一一挑干净了，放进嘴巴里嚼了两下，“反正现在他去求也没什么用，就今天闹得这事，估计能让太傅大人安分一个月，别慌，好好吃饭。”

管家依旧犹豫，“可是……”“管家大人，您也一把年纪了，该操得心也都操够了，怎么还是没有明白呢。”

秦邀月又挑了一个狮子头，“该来的总会来，不会因为你担心而不来。好好享受现在不好吗？”

管家张了张嘴巴。“放宽心。”

秦邀月又说道。楚墨从头到尾都在喝那一碗燕窝，可到现在连半碗都还没有喝完，“本王可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你就替本王都决定好了？”

秦邀月清咳了一下，略有些尴尬，“这不是给王爷出谋划策吗？”

“那王爷，要不要放凌侧妃进来？”

秦邀月说得虽然很有道理，管家可不能真的没心没肺，否则就该去领饭盒了。“不。”

楚墨言简意赅，“脏了本王的地。”

管家苦了一张脸，“那总不能以后都不开门了？王爷好歹也给一个时间啊。”

楚墨沉吟道，“过了今晚。”

“那今晚就让凌侧妃在外面呆着？”

大婚之日，先是莫名其妙从正妃变成了侧妃，又是直接被拒之门外，和一个弃妇走什么区别？明天南梁上下都明白这个事情，凌萱在各位贵妇面前，将没有办法再抬头。楚墨无声地勾了一下唇，“你要是想出去陪她也可以。”

管家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宴席在拘谨的气氛之中吃完了，此刻已经临近黑夜。大片的云彩都被渲染成了橙红色，雁子呈现人字形排开。秦邀月等人起身告退，楚墨却徒然喊住秦邀月。秦邀月满脸不解。“跟本王来。”

楚墨又侧身看了封鸣一眼，“你别跟着。”

秦邀月看了封鸣一眼，封鸣耸耸肩，秦邀月便只能自觉地跟上去了。楚墨带着秦邀月来到王府的后院，大片的花儿迎着风轻轻摆动着，鼻子间可以闻到沁人心肺的香味。一条鹅卵石小路出现在面前，楚墨领着秦邀月走上。走到一盆昙花前，楚墨领着秦邀月右转，若不是地点不对，看楚墨严肃的表情，秦邀月几乎要以为楚墨是不是要将她分尸。最后，楚墨停留在了一颗粗壮的树前，这颗树大概能让三个人环抱。楚墨的手搭在了树干上，手指轻轻地在上面抚摸着。秦邀月嗅到一股熟悉的酸甜味儿。在额头上搭了一个凉棚，朝上边看去，果真看见颗颗青枣分明挂在树枝上，随风一坠一坠的，看上去就很有份量。秦邀月磨了一下牙齿。楚墨朝她招了招手。这个动作秦邀月看到过，以前她招她宝贝小猫用的也是这个动作。秦邀月乖乖地走向前，楚墨的脚在虬扎的树根之中踢了几下，寻了一个地方，“挖出来。”

秦邀月满脸茫然，“挖什么？”

“挖了你便知道了。”

秦邀月从命，蹲下来扒拉了一下树根，往泥里面砸了半盏茶，捣毁了两个蚂蚁窝，才碰到了一个硬物。秦邀月将上面的泥土都拂开，捧出了两坛酒。“这是用青枣酿的，”强调般地又说道，“本王亲自酿的。”

你酿的？所以？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依稀可以窥见一方小天地。“想品尝吗？”

楚墨又问。不想。秦邀月笑了一下，“若能偿上王爷亲酿的酒，自然是属下的荣幸。”

“带着酒，随本王走。”

楚墨言罢，兀自转身。秦邀月拎着两坛酒跟上楚墨，靴子时而会覆上楚墨的影子。楚墨带着秦邀月兜兜转转了片刻，走到后门。冲秦邀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秦邀月的动作不自觉警惕了些。“本王不想让旁人知道与你一道。”

说得好像她特别想敲锣打鼓大肆宣扬一下楚墨大婚之夜不去洞房，跟一个属下在自己府里面偷鸡摸狗似的。楚墨推开后门，又带着楚墨在王府外面兜，兜了半天，寻到一个破败的古庙。庙上边的牌匾已经快要掉下来了，上面的字迹也已经模糊不堪，只依稀看得见一个‘天’字。秦邀月自然将这个古庙与上次顾千丞口里说的联系到一块。楚墨打算在大婚之夜探一探井底的东西？门是大开着的且已经落漆了，许多门钉零散地布在地面上，可以看见里面有两座影子交叠的瓦屋，墙上张新鲜的苔藓。楚墨率先走上两层台阶，靴子踩在干草上，发出簌簌的声音。楚墨的声音从前边传来，“跟上。”

里面的温度似乎比外面的低一些，大约是地下真的埋了什么，两边杂草众生，一口古井静静立在古庙前。秦邀月挠了挠脸颊，终于忍不住问道，“王爷，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赏月。”

“……”啥？你赏月喜欢跑来这种地方赏？这是什么特殊嗜好？秦邀月慎得慌。楚墨没看她，双手负后往前面走，绕到了主庙后。屋顶上放下来一段长长的……以绳子编起来的阶梯。楚墨扯了扯，袖子挽起来半截，踩上绳梯。他身上的喜服不知道因为什么没有换下来，但沉重的衣服没有半点影响到他的动作，他的动作又优雅又漂亮，很快就走到了屋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邀月，秦邀月仰头与他对视片刻，他薄唇一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