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城内的尸体已经解决完毕，但城内的血腥味尤在，这种地方依旧不能轻易住人，楚墨便嘱托他们多留几天，冲洗一下大大小小的街道。护城河的水上漂浮着几具尸体已经被他们解决了，水上至今沉着血丝，这水是与淮水连通的，处在淮水下游，若不处理，整条淮河便废了。但要治水，是很困难的，尤其这淮河尽头是京都，治水倒轮不上楚墨，否则那个英明的陛下估计就要来教育教育这个儿子手伸太长了。至于处理饱受疫难的沁北，处理完尸体清理街道倒算楚墨的分内职责，水不能引护城河的淮水，便只能去码头引水，码头引水回来再清理街道，真正处理起来未必比治水简单。楚墨不处理顶多就被南梁帝申斥一二，处理了估计和上次高禖祭祀一样，南梁帝会责怪楚墨在沁北呆太久，在朝会上好好诘难他一番。沁北经历一难，不久之后自然会有官员走马上任，这些等他们来了以后处理不迟，顶多抱怨楚墨两句，还能亲自上王府找楚墨麻烦不成？秦邀月无论从哪里看，都怀疑楚墨是在拖延时间。为什么要拖延时间呢？上次高禖祭祀的时候秦邀月就有反复想过，只想到了两种可能，第一种；楚墨内心厌恶南梁帝，宁愿遭受责骂，也不想看见他的脸。但这种可能很快又被秦邀月否定了，楚墨并非遇事逃避之辈，他早晚都是要回京都的，再讨厌也得看着南梁帝的脸忍下去：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楚墨在韬光养晦，不愿意让南梁帝看到自己的锋芒，这个说法站得住脚，别忘记了，南梁帝曾经也说过楚墨是一众皇子之最，这么几年飞快退步，真的是因为一个女人？而不是在密谋什么更加重大的东西，迫不得已将自己早已丰满的双翼给藏好？南梁帝近两年来如此厌恶楚墨，没准就是因为发现了他的秘密。因此才对他百般苛责，更时不时派人来弄他，但却屡屡失败，南梁帝大概也明白这个儿子不容易对付。是什么呢……秦邀月下意识地想到楚墨之前在青州养的私兵，难不成楚墨真的有篡位的打算？依着南梁帝的性格，这么一个巨大的威胁，应该早早就扼杀在摇篮之中。大概当南梁帝发觉之时，楚墨早已将私兵规模练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程度，楚墨有了掣肘南梁帝的筹码，南梁帝震怒，却又不得不忌惮。秦邀月想来想去，手指不由得用力，将手上的筷子给生生折了。楚墨养私兵究竟是为了什么？说实话，她并不想楚墨淌南梁帝这一浑水。一个皇位而已，有必要这么费心费力、步步为营？有时候秦邀月巴不得楚墨和顾千丞一样单纯。她有些烦躁。引水麻烦，估计没半个月是不可能离开的，至今他们也都三天没洗澡了，秦邀月更加烦躁了。“秦暮，你干什么呢？”

封鸣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莫名其妙地盯着秦邀月看。“没有。”

这个客栈已经都上下清理了一次，如今他们坐在楼下大堂，等着暗卫煮好东西端上来。“王爷呢？”

秦邀月纳闷地问道。封鸣也好奇，“不知道。可能在楼上看书吧。”

正说着，十七已经端了三碗面上来，秦邀月摊开自己的手心，看着已经断成了四截的筷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面煮得很好看，上面盖着一个黄扑扑的荷包蛋，荷包蛋边缘炸得焦黄，青翠的葱花在奶白色的汤头上浮动。秦邀月找完新筷子楚墨也来了，垂着头一口一口地吃面，他吃面没有什么声音，吃相甚至有些乖乖的，小吃一口便细细地咀嚼，再吃另外一口。秦邀月坐在楚墨对面，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楚墨看。楚墨漂亮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喉结滚动，吞下了一口面，“看着本王吃，你便能饱么？”

秦邀月尴尬地偏头咳嗽了一下，垂下头吃面。她吃面不喜欢像楚墨这样毫无声息，总喜欢吃出天大的动静来。但楚墨坐在她对面，她又不好意思出声，吃得小心翼翼的。吃下第一口面，她的眉心就轻轻跳了一下。这面的味道很熟悉，秦邀月慢吞吞地又吃了另外一口，面条爽滑筋道，咸度适中，十分鲜美。秦邀月很确认自己吃过这个面，是在……脑中灵光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