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指教。想问一下你家姑娘，下葬了吗？方不方便开棺验尸？”

秦邀月说道。上官夫人迟疑地道，“这个、恐怕不太方便。”

何止是不方便，没把你赶走算给你面子了。秦邀月看向楚墨，楚墨唇抿出一条直线，“有没有你家姑娘的画像？”

楚墨的脸太能骗人，上官夫人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挥手让身后一个丫鬟去找画像，同时谨慎地交给楚墨。封鸣自然上去接了，在楚墨面前呈开画像。画像之中的女子双目如矩，确实是一个美人。除此之外也看不出其他的什么了。楚墨眉梢微微凝住了，“去下一家。”

在黄昏来临之前，他们走遍了死去女儿的十家，将他们的画像都集出来，或许是因为姑娘们长相出色，双亲动了少许恻隐之心，即使再穷的人家，女儿们的画像都画得端端正正。除去一家豆腐店，楚墨一亮身份，都很轻易拿到了姑娘们的画像。把他们的画像都拿到手之后，太守、京兆尹接他们入府居住，楚墨对张大人厌恶至极，自然是接受了太守的好意。太守热络地迎几人入府，近几天来府内缭绕不去的悲痛似乎削减了一些，他们奉楚墨为座上宾。太守一家勤俭，特地为楚墨一人多开了一个席，被楚墨婉言拒绝了。“太守不必过分拘礼了，我既然来了你的地盘，自然是客。哪有客人独占一席的道理？”

楚墨言道。太守心下苦笑。普通的客人自然遵循平常的待客之道，但王爷您是普通的客人么？自然，楚墨开口了，他也不再好意思说其他的了，战战兢兢地落了座。随之是他的夫人、以及南宫公子。南宫公子长相清雅，举止斯文，时不时会给自己父母亲夹菜，一派君子之姿。楚墨在席，气氛难免有些冷凝，太守咽下多年未曾舍得拆封的陈年老酒，问道，“王爷，小女之事，可有进展？”

“秦暮。你与太守细说。”

楚墨道。一时几道目光齐齐打向秦邀月，秦邀月嘴里咬着鸡翅，吃相说不上好看，吞下一口肉，将鸡翅放在桌边，抽出手帕擦了擦沾满油脂的手指头。“太守莫急。属下的确有一个发现。”

秦邀月缓缓道，“我认为，令女之死与前面十个姑娘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是不同的两个人所为。”

太守一惊，南宫公子手指一蜷，眉头深锁，“此话何解？”

“王爷收集了前面十个姑娘的画像，若太守不介意，可容属下展开于太守一观。”

秦邀月得到太守的首肯，去桌上取了方才的十副画像，在侍女的协助之下，一一展开于太守跟前。“太守，请仔细看看。”

秦邀月的眸也从十副画上面一一掠过，“太守，可有什么发现？”

太守满眼愕然，“这、这十位姑娘，是不是有一些相似？”

秦邀月点了点头，又着人将画再度给卷好，从从容容地道，“不错。这十个姑娘的眉眼之间都有三分相似，南宫小姐貌美无双，倒是他们不及，反而半丝不像。”

太守道，“难不成，这个歹徒对眼睛有什么执念吗？”

秦邀月用筷子敲了一下酒杯，酒杯中的透明酒液泛开圈圈涟漪，“太守。我倒觉得，可能是关乎与一个字。‘情’。”

太守眉间起了深深褶皱，悲恸遮掩不去，“你又如何确定，小女之死与那歹徒无关。”

秦邀月晃了一下手指，指正道，“并非确定。是猜测。我与夫人说到过此事，加之南宫小姐与他们不同的绝色……换作太守，太守也会作此判断。”

太守夫人便将今日与秦邀月独处之言论细细与太守道来。太守听完，怔了一会，“秦副将倒是细心。”

秦邀月笑了，“多谢大人赞赏。这是属下本分。”

太守不再多言，太守夫人美目一转，仔细给秦邀月盛了一碗玉米汤，秦邀月受宠若惊，起身作揖，“多谢夫人。”

太守夫人坐在秦邀月正右方，试探一般地问道，“秦……副将，今年年方几何？”

云清雪的年岁秦邀月并不如何清楚，脑中思索一番，给了一个差不多的年龄，“十九。”

云清雪的面相看上去怪年轻的，真实年纪应该不会比这个大多少岁，且云清雪养父母也是今年动了恻隐之心，想将她嫁出去。没准会比这个还要小一些。太守夫人又道，“可有婚配？”

秦邀月双眼之中出现了一道迷离之色，“不曾。”

太守夫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意味深长地说，“那得抓紧了。”

秦邀月笑了笑，并没往心里去。太守夫人眸微微一转，“桓儿，给秦副将盛一碗燕窝。”

燕窝离南宫公子确实近，但秦邀月手上可还有一碗玉米汤没喝完，忙道，“不不不，夫人不必客气，我若要喝，自己来就是。”

南宫公子疑惑地看了秦邀月一眼，“娘？”

极为困惑自家母亲为何会提出如此不合常理的要求。“秦副将不喜欢燕窝么？那便试试海棠糕，这是榕城特色。”

太守夫人温婉地笑了一下，“桓儿，给秦副将夹一块。”

南宫公子心有疑惑，却遵从了母亲的意思，夹了一块海棠糕，起身放入了秦邀月的碗里。秦邀月将碗举起来方便接了一块糕点，眉心微微跳了一下，“多谢少爷。”

南宫公子温和地说道，“不必客气。”

楚墨周围温度低了一低，幽幽双眸漫不经心地扫了秦邀月两眼，秦邀月不好拂了南宫公子的好意，用筷子叉起海棠糕，小口品尝起来。“如何？”

太守夫人亲切地问道。秦邀月不喜这种味道，对于她而言过分甜腻，口上却恭维地说，“果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桓儿，再给秦副将夹两块。”

太守夫人瞧上去倒是挺欢喜的。秦邀月哪能不知道太守夫人动了何等恻隐之心，南宫公子不知晓倒也理解，大抵是太守夫人没告诉他秦邀月的女儿之身，他虽费解，却也没有往那一方面想，只认为自己母亲是对秦邀月刮目相看。不做他想，起身再度给秦邀月夹了两块海棠糕。秦邀月除了伸碗接还能做什么呢？“你如今是连手都没有了？吃个饭还需要主人家伺候你？”

楚墨心有不满。言辞之间更是不加掩饰的讥讽犀利。秦邀月委屈。她也没干什么。太守夫人出声为秦邀月化解尴尬，“殿下莫要计较。实在是我与副将一见如故，打心里喜欢她，想要照顾她。”

楚墨冷冷一哼，“她自己有手有脚，让她自己夹。不知礼数的东西。”

楚墨骂起人来，着实算不上多好听。太守夫人眉心微皱，为秦邀月一个女儿家忧心上司难缠。不自觉又出言为秦邀月说话，“王爷莫要对她过分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