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

楚墨薄唇一张，并不理会他们在办何等人生大事，面无表情地下了一个命令。秦邀月恍惚觉得自己是来扫黄打非的。楚墨令下，几人都没有犹豫，给彼此打了一个手势，一间一间地去探查院中房间了。查他们卧房的是暗卫，秦邀月倒看不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去后院转了一圈，后院有几个大水缸，天太黑，秦邀月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找来几根棍子，正要往里面捅几下，前院徒然响起嘈杂的人声。秦邀月绕回了前院。楚墨已经不在了，听动静都集中在了卧房。秦邀月犹豫一瞬，踩上石梯，往大夫人的卧房之中走去。首先看到的是楚墨等人高大的背影，顺着几个人之间的缝隙看去，这才看清楚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像极了扫黄打非现场。两个人身上裹着着一条棉被，一个暗卫给楚墨搬来一张梨花椅，楚墨翩然落座，接过封鸣递过来的茶盏，浅浅缀了一口。颇有几分像登堂入室、占山为王的流氓，关键他还完全不虚，流氓当的比谁都从容。裹在棉被里、这个京兆尹府的真正主人瑟瑟发抖。张大人头发上沾满了水，肥肉之上也湿淋淋的，在灯光之下反射出肥腻的油光。张夫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挂在了脸上，身上肚兜半掩，奈何皮肤松弛，秦邀月看了都生不出半点欣赏的欲望。“王、王爷。”

张大人怯懦地喊道。换作旁人，就算楚墨是个王爷，大半夜来破坏人家享乐，就算不痛骂楚墨一顿，也会给楚墨参上一本。张大人脸上连一丝一毫的愤怒都没有。张夫人颇为不忿，啐了楚墨一口，撩开脸上的头发，恨恨地盯着楚墨，“就算是王爷。您这么办事是不是也不太合规矩？”

秦邀月看到张夫人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张夫人的脸不过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脸上的细纹都消失不见了，皮肤细腻、唇若点绛。如一个豆蔻年华的二八少女一般娇嫩。“规矩。”

楚墨将茶盏递还封鸣，手指在梨花木扶手上轻轻敲打着，神态间尽是漫不经心的慵懒，“你也配？”

秦邀月认真地打量着张夫人的这张脸。张夫人被楚墨的一句话激怒了，“哈？我可有诰命在身，难道不配王爷多看一眼？”

“嗤。”

楚墨懒得与自视甚高的张夫人多言。两个搜查的暗卫回来了，他们冲楚墨微微摇头。楚墨却依旧在那儿把玩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东珠。张夫人冷笑，“王爷是想从我这里搜到什么？”

“夫人……”张大人连连拉张夫人的袖子，意图让这愚妇闭上嘴巴。“张夫人，您这用的是什么驻颜之术，我刚刚看你的脸可老得很。”

秦邀月适时地在后面开口。张夫人凌厉的双目投在秦邀月脸上，眼睛刹那间睁大了，她唇瓣颤抖，“是你？”

秦邀月笑吟吟的，似乎并没有因为那一指甲与张夫人结仇，“属下秦暮。”

张大人正三品，张夫人也讨了个三品，但不是诰命，二品以上的才叫诰命，她顶多算个淑人。虽然没什么可比性，但也在秦邀月之上，秦邀月这一句‘属下’并非恭维。张大人恍然大悟，难怪那一张脸这么脸熟。不是在府里看到过！而是在楚墨身边看到过！秦邀月道，“属下孤陋寡闻。着实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变脸之术，还请夫人指教。”

张夫人这张脸确实与原先的脸半丝不像，隐隐的，还瞧出了几分脸熟？秦邀月细想自己在何处见过这一张脸。楚墨唇边泄露出寒意，“本王该不该喊你一声，上官小姐？”

经过楚墨这么一提醒，秦邀月完全醒悟过来了。着一张脸，自己在一副画上面看到过！正是在上官府讨回来的那一副画！秦邀月倒抽一口冷气。张夫人的脸色变了变。楚墨扬了一下下巴，“去，看看她脸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身后的一个暗卫上前，轻而易举的制住了张夫人的反抗，手指在她耳根之后摸了一下，抓住一个角，扯出了一张人皮面具。张夫人依旧是张夫人，一脸尖酸刻薄之像，她似乎接受不了自己以这样的面目示人，起了褶皱的手紧紧遮住了自己的脸，独留一双如同毒蛇的眼睛暴露在空气外面，紧紧盯着楚墨看。“是你，杀害了她们。”

楚墨语气平静的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张夫人冷笑，“王爷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可听不懂。”

笃笃笃……楚墨白玉般的手指照旧在扶手上敲打着，他完全不将张夫人看在眼里，侧身问身后的侍暗卫，“搜过厨房了吗？”

听到‘厨房’二字，张夫人的脸色显然苍白了一些。“搜过了。”

暗卫拱手。秦邀月不禁想起后院的几个水缸，“王爷。属下想再回一次后院。”

张夫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秦邀月越发笃定那几个水缸有鬼。楚墨不再多言，与秦邀月一同来到后院，后院之中一共有七个水缸，秦邀月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水缸太多了。这里的水缸几乎占了大半个院子，方才看不清还好，有了几展灯笼的照亮，她才看清，竟连角落都是水缸。水缸体积很大，口却很小，寻常家中的水缸多用来蓄水用，大多会用带有耳的木盖，这些水缸之中，用木盖盖着的却只有两个，端端正正地放在最前面。其他的水缸都是用软塞堵着。“打开。”

楚墨凉凉道。张夫人徒然尖叫起来，“你们别碰我的东西！”

她说着，不管不顾地要扑上来，封鸣‘啧’了一声，正要用寻常手段劈晕她，却被楚墨抬手制止了。“让她看着。”

封鸣道了声是，牢牢桎梏住张夫人。暗卫去打开了软塞，空气中溢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提着灯笼在水缸口看了一会儿，上来汇报，“王爷。一个女人，身上半边都是白骨。皮也都被扒下来了。”

秦邀月止住了想要上前探看的心思。张大人也是睁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张夫人。张夫人脸上的苍白退下了，转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神色，她仰头大笑起来，夜风卷起了她的笑声，吹到更远的地方……另一个暗卫也上来汇报，“王爷，人彘。”

楚墨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淡淡地看着张夫人，“你可还有什么要辩解？”

“有何可以辩解？你不是都看到了么？没错，人就是我杀的。”

张夫人临死之前倒也不逃避了，直直迎上了楚墨的目光。“十个人。”

楚墨面无波澜。“是！不错！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意外？”

张夫人笑声在院子里散开，像是厉鬼、像是疯子，“贱人！贱人就该都去死！为什么要活着来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