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邀月在身上摸了一摸，摸出之前顾千丞送给自己的一管笛子，抵在唇边幽幽吹了起来，夜风萧瑟，笛音清越，两厢混合，一时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伤感与悲凉。封鸣划桨的声音逐渐远处，风声仿佛在替她呜咽着，秦邀月闭上了眼睛，坐在船头，足尖轻轻点过水面。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的一时冲动到底是好是坏，但是她现在实在顾不上那一些乱七八糟的后果了，楚墨方才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重复的播放着，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地剜开她的胸腔，刺破她跳动的心脏。是她来迟了，又有什么好在楚墨面前伤春悲秋，不知廉耻地在上去纠缠她呢？楚墨为她受得伤还不够吗？她到底要害楚墨害到什么程度？抽干他得最后一滴血吗？秦邀月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有些烦恼起来，许时她的笛声有催人泪下的效果，沉默已久的封鸣问道，“你也不必太过于难过了，毕竟王爷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在他这个位置伤，很多事情都言不由衷。”

秦邀月歪了歪头，一支膝盖曲着，脑袋搭在上面，问道，“我以后见到王爷，王爷会不会又不理我啊？”

封鸣不禁好笑，“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你秦暮怕的东西吗？”

“当然啊。我……你就没有？”

在封鸣冲自己摇头过后，秦邀月不由得嗤笑道，“不愧是万年单身汉。”

封鸣怀疑秦邀月的良心是不是被狗给吃了，他一开始是在安慰她的好不好？真是不识好歹。封鸣微微撇了撇嘴，秦邀月又在下一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两现在是半斤八两，我也不嘲笑你了，就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问你。”

封鸣警惕地看着秦邀月。生怕秦邀月从自己这里打探楚墨的情报似的。秦邀月咧嘴一笑，看向底下静静流淌的河水，足尖又重重在上面点了一点，她看着封鸣，格外认真地问，“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死而复生这种事情会发生吗？”

封鸣短暂的懵了一下，不太明白为什么原先仅限于男欢女爱的话题突然间拔高了一个层次，他露出了几分茫然神色，“啊？”

秦邀月以为封鸣没听清，又重新问了一次。封鸣从震惊之中回过身来，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抬头冲秦邀月诡异地笑了笑，“你是觉得王爷平常罚你吵得典籍不够多么？敬鬼神而远之，你到底懂不懂啊？”

“灵魂算的上鬼的一种形态吗？”

秦邀月又问，“你相信一个人死后，她的灵魂可以穿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吗？”

封鸣露出了荒诞不经的表情，他险些想要上手摸一摸秦邀月是不是病入膏肓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语无伦次的话。但秦邀月脸上的表情太过于认真，封鸣也不好再用嘲笑的语气调侃敷衍过去，他略微沉吟了一下，“你如果信的话，可能就真的存在吧。我是不太相信这些的。”

封鸣在楚墨身边待了太久了，想要对楚墨不利的人太多了，封鸣手上沾满了鲜血，如果他信这种东西，估计也早就被自己给吓死了。秦邀月扶额。楚墨说他信她就是秦邀月，到底是不是在蒙骗她？无论如何，这一点听上去本身就太匪夷所思了。秦邀月试图挣扎一下，指着自己问道，“封鸣，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这原本不是我的身体，你信吗？”

封鸣看疯子一般地看着秦邀月，简直要怀疑秦邀月是不是被楚墨拒绝后刺激得太狠了，目光之中同情更甚，他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嗯、嗯，我信，我信。”

封鸣敷衍得实在太明显了，秦邀月又在脸上搔了一搔，“那你觉得，我和西凉女帝像吗？”

封鸣更加震惊了，险些怀疑秦邀月是不是窥探到了自己的内心，秦邀月这是……知道自己只是替身了？秦邀月这个人虽然欠，但经过前几次的事情，封鸣现在对她也没有特别厌恶。再加上秦邀月又是一个女的，在被王爷伤完之后还要来自己接受二次伤害，这未免太惨了吧。算了，违背良心安慰一下她吧。封鸣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再度露出了龟裂的表情，下一秒他便克制不住大笑出来，笑了半天，在秦邀月死亡凝视之下，他用手指揩了揩眼泪，“我说你啊，脑袋是怎么想的？你下一刻不会要跟我说你就是秦邀月那该死的女人吧？我告诉你，你和她只有三分相似，这脸都没有她的三分好看，你冒充谁呢。”

秦邀月：“……”她自认为云清雪的外貌并不比前世的自己差上多少，封鸣嘴里吐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难听呢，还当着她本人的面，说她本人的坏话。除了楚墨等人，秦邀月也没想把这一件事情广而传之，这个大陆存在着根深蒂固的宗族观念和宗教信仰，如果她把自己的来历说出来，明天不知道就要被哪一个教会请回去超度超度。秦邀月揉了一下鼻子，“我可没有这么说，只是你之前不是说我和她像吗？我就觉得好奇而已。”

封鸣摇头，“不像、不像。就是一开始接触会有这种错觉，后来发现是自己眼拙。”

这封鸣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秦邀月过滤了一下自己胸腔内的千头万绪，不让自己安静下来，让气氛诡异僵持。她很快又抓住了另外一个问题的尾巴，“对了，张家这件事，王爷还打算出手吗？”

封鸣摇了摇头，“依着我看，王爷想掺和这一件事，他一直想要替当年的张家伸冤，但这就意味着……”不需要封鸣提醒直白，秦邀月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利害，“一旦王爷插手这一件事，必定是要将凌太傅绳之以法，但一来凌家如今势大，王爷未必及其万一。二来就是事情过去太久了，所有的证据早就已经消亡，如今旧事重提，陛下必定不悦。到时候王爷和凌太傅的战争摆到台面上，陛下又不会站在王爷这一边，王爷就等同于腹背受敌。”

封鸣打了一个响指，“正是如此。我倒是希望王爷不要出手，但也不太可能。”

秦邀月眉心皱得更深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张家人出现的有些不是时候，而且他们出现，我又感觉他们目的不太纯洁。”

封鸣很干脆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秦邀月回答得更加干脆，“我想说，这有可能是张家人的设计啊，他们想为当年的惨案翻案，如今王爷落魄了，但又是唯一一个有那个心思解救他们的，所以我怀疑他们，完全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