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进来的,是被抽四十雷火鞭的老者。看到如此多的执法长老,他终于从不忿变为惶恐,明白落焰城东窗事发,宗门要拿他们树典型,以作杀鸡骇猴之用。百十年来,落焰城几乎完全处于山高皇帝远的状态。或许是因为落焰城送去的少年令人失望,宗门极少派人过来。久而久之,落焰城沦为他们这群管理者的乐园。起初的时候,他们也曾惶恐过,担心宗门的执法者突然出现。然而事情的发展与他们所希望的方向一致,是以,慢慢的他们不再担心来自宗门的惩罚,甚至不把宗门放在心中。他们就是落焰城的天,落焰城的法则。他们狂妄非常,以至于秦陵以执剑长老的身份来宣告,即将有长老前来调查,这老头都敢随意质疑决定。张口就来伸手就要,完全不把宗门长老的身份放在眼中。“就从你开始吧。”
莫无双指着最后进来的老头说道。他已经了解到昨日发生的事情,对于如何处置祝澜,他和十几个长老不打算参与,那是执剑长老的事情。而这些贪渎蠢物,必须严惩不贷!还不等长老们询问,老头就已倒豆子般说出百年过往,一桩桩一件件,听的人心发寒。“你们有什么辩解的,或者说你们有什么功绩能说得出口的,尽早说来!”
坐于次位的长老怒目圆睁,该死的蠢货们,竟然残害如此多的少年良才,真是该杀!管理者们支支吾吾,谁也说不出半句话来。“罢了,我建议全砍了,首级挂在城门口。他们的族人充入矿奴之中,至死方得离开。”
莫无双懒得费心思收集证据,落焰城管理者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全杀了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十几个长老相视一眼,而后点点头,落焰城必须严惩,否则不足以警示别的城池掌权者。“执剑长老以为如何?”
坐在次位的长老笑着问道。他们来落焰城的最重要任务是护送执剑长老回宗门,处置这群无脑蠢货只是附带的。“随你们的意思,我毕竟是客卿长老,不好参与宗门内部人事变动。”
秦陵客气的说道。事实上,玄元宗门的客卿长老完全有资格来处置落焰城管理者,只需在处置之后将原因经过结果上报给宗门便可。而秦陵作为客卿长老之首,权力更是高绝,可变更城主之位,在事后将新城主的名字交给宗门有关殿主便可。权力极大,然他从未关注过,心思全在修行大道之上。他的目标是成仙做祖,执剑长老的身份能提供许多便利,令修行不再那么艰难危险。修行一路,崎岖坎坷,困难险阻不可尽数。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势力,很容易出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因此,秦陵不会轻易放弃执剑长老的身份,有此名头在身,谁想要对付他都得考虑一下能否承受得起后果。他想要的仅此而已,并没有与其他长老争权夺利的心思。如何处置落焰城掌权者,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十几个执法堂长老在这里,他一人言压全场可不是好事情。而且狼崽子真的是无辜的吗?听他的话后,十几个长老笑意更盛。一时之间,哭求声不绝于耳,其间夹杂着死前的哀嚎。近百血淋淋的人头被挂于城头,数万养尊处优的家族子弟被绳索加身,等待着没有希望的苦役。“长老!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他才刚刚出生,不该被送入矿场当工奴。”
一妇女扑倒在秦陵脚边大声哭诉,“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
秦钰一脚踢开妇女,“他吃的东西哪来的,喝的是谁家血,寝的是谁人皮?什么都没有做!可你们为他做了多少事情,害了多少人家!”
“父债子偿,安心的做一辈子矿奴还债吧。”
秦陵看着钰儿,觉的她好陌生。赤红的双眼,狰狞的面容,疯狂的神色。妇女被吓住,不敢再说话,瘫坐的地上呜呜的抽泣。“祸不及妻儿,是谁说的,又是为谁说的?”
秦陵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可怜天下父母心,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死不完。他拍拍钰儿肩膀,让她冷静下来,即便要复仇,也不该让自己陷入疯狂。伤害自己只会让仇人发笑,不能损伤他们分毫。隐约间,秦陵有些不安,总觉的这个世界与自己以为的不同。秦钰今天的表现,显然是心有苦衷,可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原身对钰儿了解不多,哪怕是那个照顾许久的女人也不甚了解。安抚过钰儿,秦陵在小湖边坐下。真元凝聚出一根钓杆,轻轻一甩,钓起鱼儿来。湖水无法阻挡他的视线,游来游去的鱼儿看的是清楚,它们成群结队,却无一个别样种。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前辈钓鱼呢。”
莫无双笑着走来。路上的事情他听说了,明白前辈的心情可能不太好,可他的好奇心实在是太强,为何前辈钓鱼只用钓杆,不用鱼线钓钩呢?“心里杂乱,来这里静一静。”
秦陵毫无所觉,依然拿着根光秃秃的鱼竿。“原来是这样。”
莫无双哑然一笑,“晚辈就不打扰前辈了。”
真相竟然是这样,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感悟大道之法呢。“可有事情发生?”
秦陵微微用力,将钓杆刺进岩石中,转身看向莫无双,“莫长老不会无缘无故的到来吧?”
“这个...”莫无双有些尴尬,“前辈的钓杆没有鱼线钓钩,更没有诱饵,如何钓的鱼呢?”
“愿者上钩。”
秦陵拔出钓杆重新坐下。他想起姜太公的故事,心中忽然一片通透。莫无双臆想出一个理由,心甘情愿的跑来问询。无线无钩钓鱼本是蠢事,却引得堂堂玄元宗门的执法堂长老特意前来。仔细想来,自己和莫无双又有何真正的区别,自以为推一及二便可掌握真相,殊不知已经陷入蠢人之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