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或许都曾经有过这种幻想:在某个林子里走着走着,踩过枯枝烂叶,穿过枝蔓树藤,突然发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山洞,仿佛恭候你多时,犹犹豫豫,我们拣起一根趁手的棍子,拨开洞口的枯枝烂叶,张望下,黑黢黢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喂,有人吗~”轻轻地喊上一嗓子,没有回应 ,也没有惊起一群乌鸦,或是跑出一头猛兽,于是我们带上照明,试探着,钻进山洞,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看到什么,或者想要得到什么,我们就只是天然地,好奇,不知名地期待着,里面可能会有些什么,想要一探究竟……或许是个地窖,藏着粮食;或许是个藏宝处,有成堆的黄金宝石光华璀璨;不巧也有可能是一个以前的凶案现场,还遗留着枯骨……
当杨絮走进山洞的时候,脑海里就是这么天马行空着,然而随着这山洞越来越深,依旧不见底的时候,忐忑恐慌逐渐取代了起初的那么点好奇心,她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走过的路,已经一眼望不到尽头了,再一转头借着手机电筒的光线看向洞内深处,安静祥和啊,反正卡在中间都看不到头了,那咬咬牙,继续吧,走一半半途而废也太不值了,前头就白走了,杨絮给自己鼓了鼓劲又继续轻手轻脚往前走。 突然,一阵细弱压抑的哭声时隐时现,断断续续从前边传来,杨絮瞬间感觉自己汗毛直立,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留神细听,像是一个小孩子的哭声,杨絮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里一瞬间出现了一张小孩惨败的脸,漆黑的眼睛,红艳艳的小嘴,眼睛里缓缓流淌出两行血泪,杨絮整个人一激灵,立马摇头想要挥退脑子里过于活跃的画面,同时心里默默嘟嚷:恶灵退散,恶灵退散,冤有头债有主,与我无关啊,与我无关啊,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啊……好像哭声消退了,杨絮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东张西望一下,磨磨蹭蹭地又继续往前走了一阵,刚好到了一个拐角,此时又有小孩子的声音传来,但这声音不同于之前的哭声了,细细碎碎还夹杂着说话声,杨絮定了定神,屏住呼吸,慢慢地探出头去,只见一个脑袋光溜溜,浑身光溜溜,又灰扑扑的小孩子蹲在角落里,时不时抽抽噎噎嘟嘟囔囔的,杨絮又想起了林正英大师,努力抚平这骤然起来的鸡皮疙瘩,此时此刻,杨絮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可以啊,还是缺根经,居然能不叫出来,肺活量也不错,能憋这么久,还想要努力探头看清小孩的脸。但是这么久,那小孩也没发现他,应该也许是个活人吧,是人,吧? 不管了,憋不住了,杨絮慢慢地放开呼吸,一边轻轻地呼吸,一边凑得更近紧盯着观察着对方,很好,没有丝毫变化,那应该是个真人了,照片子里演的,要是是那啥,闻到活人的气息,那早该扑过来了。保险起见,杨絮还是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小孩三四岁,五六岁,或是七八岁的样子,天晓得,亲戚朋友的小孩她也没接触过啊,根本判断不来,杨絮心里默默吐槽着,下一秒不由地眼睛睁大,只见小孩身上清清楚楚印着一道道抽打过后的红痕,有些还泛着紫,这程度是被家暴了还是被欺负了呀,太惨了吧,不过这是不是好歹就能确认那就是个普通孩子了。 杨絮直起腰来,正想着怎么走出去最不突兀,怎么打招呼好,就在此时,那小孩停止了抽噎,恨恨地碎碎念起来:“你们给我等着,等我长到明年,哦,后年,不,大后年,再后年,我一定能叫你们趴下你们就趴下,叫你们打滚就打滚,叫你们天天求我摸你们,我不摸!”扑哧一声,杨絮笑出声来,忍得好辛苦,索性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什么赌咒啊,笑得前俯后仰间,见到小孩抬头呆愣愣的看着她,眼角还有泪花闪烁,眼睛又大又圆,眼窝又深,自带一股忧郁真诚,无辜地看过来,杨絮心里立马没来由地升起了满腔愧意,蹲下身,用了极尽温柔的语气:”小朋友,别害怕,姐姐不是坏人,你怎么了,是其他小朋友欺负你了吗?”
,说着伸出手去想试探着撸一把看上去就很好摸的小光头,别说,这小孩,脏是脏了点,但是耐不住他长得好看啊,皮肤白皙,一双小鹿样的眼镜,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红艳艳的花瓣唇微张着,太可爱了了了,杨絮内心简直是土拨鼠式在尖叫。
但见那小孩突然从懵懵的状态中收回来,站起身,板起脸来,认真严肃地大喊:“何方妖孽,快快显形!”杨絮看着他一本正经中又透着点儿战战兢兢的样子,正想笑又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大人未免太轻浮了,咳了咳,想要摸摸他表示下善意,就又凑近了点,将手放到小孩脸蛋上,“咦!”,杨絮眼睁睁地就看着自己的手就这么穿过了小孩的身体,穿过了,一时收不住,整个人都往前扑去,瞬间整个人也穿过小孩,摔在了地上,小孩子仿佛也有所感,转过身,身体却肉眼可见地颤抖了起来,但还是努力镇定地喊话:“大胆小妖,吾乃无继国少君,还不速速现身!”
杨絮还处于震惊中,坐起身来,不由自主地不断举着手试图碰触小孩,闻言,期期艾艾地答道:“小朋友,你看不到我吗?真的一点都看不到吗?”
说着不死心地继续伸手在小孩眼前挥了挥,小孩果然眼都不眨一下,头发丝也没飘起来一根。然而看着小孩瑟瑟发抖又强做大胆的样子,杨絮放下不解,赶忙安慰:“小朋友别紧张,姐姐是人,而且是好人,别怕……”费尽口舌,那小孩终于像是觉得这妖孽没什么恶意的,逐渐放松了下来,杨絮继续席地而坐,虽然知道小孩看不到她,还是拍了拍身边地位置,喊他坐下来,想要理一理思路:”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小孩子犹犹豫豫地蹲下身,还悄悄顺了一块石子藏在身后然后正想坐下,杨絮看着她光溜溜的身子,连忙道声罪过,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才让他坐下,然后放缓了声音开始自我介绍:“小朋友你好,我叫杨絮,你可以喊我杨絮姐姐,我是来玩的,走啊走就到了这呢,你呢?”
小朋友皱了皱眉头:“姐姐?姐姐是什么?”
杨絮也跟着皱了眉头,呆愣愣地反问:“你不知道姐姐是什么?姐姐就是你爸爸妈妈的孩子,比你早出生的……”说着说着声音不由低下去,这么小的小孩也该知道姐姐这称呼啊,还有刚刚他是说什么国来着,正琢磨着,只听那小孩又嘟嚷起来:“吾无姐姐,不是,吾无阿姊,吾父仅吾一孩儿!”
杨絮呆了一呆,附和道:“那你就是小王子喽,小王子你的跟班呢,就你一个人吗?”“吾非小王子,吾乃少君”,那小孩忍不住嚷起来:“吾乃无继国少君,陆压少君!”
说完挺着小胸脯,一副庄严摸样。杨絮呆了呆,什么无继国,什么少君,看了看小孩,忍不住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好疼,又起身在他身上挥了挥,还是穿过空气一样,杨絮有点石化,不是做梦吧,穿越?也没有啊,没感觉到什么异样啊,身穿了?而且什么无继国,完全没听说过啊,从来没中过奖的自己有一天居然能遇到这种神奇的事情,必须得好好珍惜。
想到这,杨絮瞬间精神了,中二少年期在这一刻仿佛回来了,连忙配合道:“拜见陆压少君,请问少君怎会流落到此,还满身是伤呢?”那小孩突然叹了口气,又蹲了下来,仿佛自暴自弃般地开启了话痨模式:“吾自出生起就未见过阿父,吾询问羲伯,羲伯每每都说阿父很快就会归来,很快就会归来,但是阿父从未曾归来过,羲伯说他该是去寻吾阿母了,但吾知晓吾并无阿母,吾自幼便有记忆,吾从未曾见过阿母,羲伯为何要欺骗与吾呢?”
“傻孩子,你妈不是死了就是抛夫弃子了,你爸估计也死了,你伯伯给你留点美好呢。”
杨絮默默地在内心回复,随之是满脑袋问号,这小子到底打哪来呀,听不出来呀。又听他继续絮叨:“吾问羲伯吾父是否已将吾弃之,或已将吾送于其为子,阿伯否,但阿伯说辞实难服我,那为何阿父为何再未曾来瞧过吾?吾父部下从属也未出现过。吾想阿父,吾父究竟在哪儿,为何羲伯也不知。吾已长大,吾很想阿父,可能是阿父沉睡忘了日月,也忘了还有吾在世,吾想起了好多事,吾就想自己去寻阿父,所以吾趁羲伯有日外出就偷偷跟着出来了,可是吾还是没能想起吾父会在何处,吾不知何往,也不知吾国之所在,吾走了很远很远,很久很久,然后碰到了好蛮横的臭长虫,不但烧吾,还抽吾,吾不敌,就只能先躲起来了,吾怎不会飞,吾还这么小,吾……”说着说着竟然又哭起来了。
杨絮内心直感叹,可怜的娃,他爸肯定是死了吧,要不一国之君怎么会一直不露面,听着也不像是遗弃,都让儿子当少君了,不可能是不要他吧,这孩子也太可怜了,没爹又没娘的,再听他说起被欺负又想义愤填膺附和下,但是好像不用安慰,小少年陆压小朋友自己停了抽泣又继续嘀咕起来了:“吾记得凡吾国民,皆不入轮回不走六道,不死不灭,但就有人一直常睡不醒。吾记忆尚未得到完整传承,连吾家乡所在都还不知晓,否则吾定要一寸一寸角角落落都翻一遍,看看吾父是否睡了忘了醒来,吾好想阿父,人家都没有阿父,只有吾有阿父,可是吾又无阿父了,只有吾一人了……” 杨絮都听呆了,这世上还有这么玄幻的事情吗,比科幻还科幻,看这小孩神色很正常阿,应该是小孩子脑洞大开吧 ,居然还不死不灭,什么常睡不醒,那就是死了吧,还一套一套的,什么不入轮回不走六道的,真能唬人,但是看着个小仙童样的眼泪汪汪,絮絮叨叨的,简直是让人见者伤心,闻者流泪,赶忙安慰:“你阿父一定没事,只是睡着了,再者,你羲伯家到你家很远吧,说不定是你父亲眼神不好,迷路了,才耽搁了回来的时间!你这么可爱,他怎么会不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