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首。”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钢琴前，抬头看着空无一物的谱板，慢慢地垂下头，目光落在黑白两色的琴键上，面对众人的围观和期许，她大脑一片空白，那密集的琴键仿佛变了形的怪物，忽然排列不整齐变得狰狞起来。大家等了她几秒钟，见她手上没有任何动作，纷纷露出疑问的神色，许池辅冷冷地哼了一声，扔到手中的香烟，对着她的背影不屑地白了一眼。郁煜站在那里没说话，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身上，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个瘦弱不服输的小女童画面。就在此刻，流畅的音乐自指尖倾泻而出，流畅跳跃融合一体，只在一瞬间，便让人沐浴在音乐的世界中，鹿亦乔没有回头去看郁煜，可是脑海中却都是他的身影，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整个人散发出自信强大的气场。精彩的表现令许池辅侧目，他随着音乐节奏敲击着桌面，面色逐渐缓和，甚至似笑非笑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一曲演奏完毕，鹿亦乔看着黑白分明的琴键长出一口气，她扭头望向郁煜，迎着郁煜温柔的注视，露出甜甜的笑意。郁煜竖起拇指，对她晃了晃，没有出声却做了口型：“超棒！”

鹿亦乔站起身，对着许池辅礼貌颔首：“先生，让您见笑了。”

许池辅不咸不淡道：“勉强能听。”

乔惠珍一听，白了他一眼又不好发作，只能笑道：“孩子的一番心意，请许先生不要计较。”

“既然这样，那再来一首吧，小姑娘，这酒会气氛融洽，咱们也别太苦大仇深，来点欢快的曲目不如……斯拉夫舞曲，会吗？”

鹿亦乔一怔，甜笑僵在脸上，半晌才回过神来：“弹过，不熟。”

“不熟没关系，我这有谱子，你随便弹，弹得好呢，我就开心，我开心乔女士就会拿到更多的资金，我不开心，她一毛都别想拿，看你表现了。”

“先生，能换首吗？什么都行，这首实在……”许池辅打断鹿亦乔，不客气道：“挑三拣四，没什么诚意嘛，真让人扫兴。”

说着便要起身。乔惠珍沉不住气了，本来生意上的往来，跟鹿亦乔一点关系都没有，眼看许池辅故意刁难鹿亦乔，变本加厉有些过分，她做事向来又原则，为人又豪爽，不会将自己手中的烂摊子强加于别人身上，自己却做缩头乌龟，更何况鹿亦乔对于郁煜有多重要，不用说她也清楚。她正打算叫鹿亦乔回来，没想到一直站在角落里欣赏鹿亦乔弹琴的郁煜，忽然大步走向鹿亦乔。鹿亦乔薄唇微张，惊讶地看着走过来的郁煜，忽然觉得一阵心虚，不敢看他，她咬了咬嘴唇小声嘀咕道：“你过来干嘛？一会又该让你拉小提琴了。”

“我是那种让女生出面挽救，自己躲在后面作缩头乌龟的人？”

郁煜摩挲着他的头发，亲昵地笑道。鹿亦乔想躲又不好意思：“这么多人看着呢。”

“斯拉夫舞曲？”

郁煜忽然笑了：“对你来说没问题啊，来吧。”

他轻轻拉着鹿亦乔走到琴凳边，一同坐了下去。“郁老师？”

鹿亦乔看着左边的郁煜，脑中忽然涌出一个想法，她无数次想开口问，却又无数次打消念头。“一直看我干吗？我脸上又没有谱子。”

郁煜忽然扭头，故意使坏靠近鹿亦乔的脸，吓得她花容失色，以为郁煜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吻她。手指下意识地敲击在琴键上，音符自指尖倾泻而出，鹿亦乔局促不安，非常紧张，刚弹了几行节奏便开始不稳，水准跟之前那首圆舞曲相比，差了不少，她额头开始渗出细汗，一颗心狂跳好像乱了节拍的鼓点一样。琴声戛然而止，鹿亦乔忐忑地望向郁煜，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懊恼。“这首曲子对你来说也不算难啊，为什么每次都要我帮你，婷婷同学，一起吧。”

说完，郁煜便随即弹动琴键，节奏感十足的音符随之传出。鹿亦乔一脸见鬼的模样，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郁煜，长大了嘴眼睛瞪大老大，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弹不弹？不弹就亲你了。”

郁煜见她的样子，觉得可爱又好笑，便故意靠了过去。鹿亦乔这才回过神来，像小兔子一样惊慌，目光闪躲，脸上泛起淡淡红晕，她赶忙往旁边挪了一下，手指下一刻便落在琴键上弹奏起来，郁煜忍不住笑着小声说了句：“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有我在你怕什么？”

说完便不紧不慢配合着她，一同弹奏起斯拉夫舞曲。两个人明明没有彩排配合过，可这首斯拉夫舞曲却配合得天衣无缝，琴键在两人指尖游走，毫无违和感，所有的紧张局促慢慢散去，鹿亦乔的视线在乐谱和键盘间游走，脸上却荡起甜甜的笑意，她忽然笑了出来，扭头望向郁煜，眼里都是满满的爱意。动听的曲子在两个人的默契配合下，完成得流畅动听，酒会现场气氛格外活跃，掌声一阵高过一阵。乔惠珍和郁城互相看了一眼，欣慰地点了点头，她笑着对许池辅道：“许先生，孩子们的诚意到了，您还满意吗？”

许池辅吐了个烟圈，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道：“还不错，挺好。”

现场的气氛终于缓和起来，众人不再围观，开始四处走动交流，小小的风波就这样被平息，乔惠珍松了一口气，开始继续跟许池辅谈论业内的合作事宜。角落里，章今妍抿了一口红酒，远远地看着鹿亦乔微酸道：“输得心服口服，果然不简单呐。”

傅冲笑了，安慰道：“各有优点，不需要妄自菲薄。”

“优点？”

章今妍叹气摇头：“我还真没什么优点，除了你这傻子喜欢，别人白给都不要呢。”

她有些微醺，脚下高跟鞋不稳，踉跄了一下。傅冲赶忙扶住她：“当心。”

章今妍顺势靠在他身上，覆在耳边道：“傻小子，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既然选择了我就不许再离开，你敢抛下我移情别恋，我就打断你的腿。”

“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明明刚在一起就担心我移情别恋，傻丫头，别胡思乱想，感情是需要一起经营的，不是单单几句苍白无力的承诺就能白头到老的。”

傅冲看着她认真道。章今妍笑了笑：“哪能有安全感？时间久了，你就会觉得作为成年人的我有多惹人讨厌了。”

傅冲帅气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你这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啊……”从琴凳上起身，鹿亦乔刚要跟许池辅说些什么，哪知还没等开口就被郁煜拉到了一边。郁煜紧紧攥着她的手，想要甩也甩不开。郁煜一口气拉着她走到了酒店门外，步伐坚定沉稳，鹿亦乔笑着跟在他身后，小声嘀咕道：“还没搞定那个人呢，万一他还继续刁难阿姨怎么办？好不容易都弹了三首曲子了，你看看你这人，平时脾气不是挺好的嘛，哎，郁老师，郁煜，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