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儿!让我看看你的脸!”
“这该死的海家,还当真是把自己看成了个东西!居然在女儿的脸上留下伤痕,老爷,这事你不能坐视不管!”
田荣漠然的站在二老中间,她死死的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姜岳,眼睛里冒着火焰。这个死姜岳!姜岳看到田荣看着自己,便对她微微一笑。其实他自己也想过要不就不告诉两个老人家吧,可是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坦诚相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想看一看两位老人宠这位掌上明珠的样子吧。他想起了那两座坟墓,他想起了被屠杀的村子。他想起了那天军营里的少女,他想起了吴琼。几乎所有的失去,都是从害怕失去开始的。他转过身走进了黑暗,一直心不在焉的和父母说着话的田荣愣了愣,她一直盯着姜岳,此时姜岳的背影很落魄。就像是一只没有人要的丧家犬一样,这莫名的心酸让她眼圈有些红,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发神经了。你从来没想过你要什么,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在某个时间点会失去什么。死去的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步入黑暗,出声的婴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拥抱光明。姜岳坐在屋檐上喝酒,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主动碰这个东西,当他还是个书生的时候他曾发过誓,他日如从政,绝不碰这酒一丝一毫。可是今天,他主动的从厨房里拿出了最普通的烈酒,任凭它辣着自己的嗓子,任凭眼泪被辣的流下,任凭鼻涕在脸上脏的不像话。人是什么时候会感到孤独呢。失去的时候未必,人多的场合未必,失意的时候未必。人在自己最想孤独的时候最孤独了。此刻的姜岳很孤独。他将自己脸上的污秽擦干净,正欲跳下去准备歇息了,却看到一名女子站在那儿死死的盯住他。“喂,你干嘛呢?”
姜岳见是田荣,愣了愣,他跳了下来,此时的田荣穿的是一身睡衣,看上去显得格外娇小,那双妩媚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姜岳,让姜岳好不自在,偏偏前者自己还不知情。“就喝点酒,看看夜景。时间不早了,小姐你也早点睡吧。”
姜岳干咳一声正欲离去,哪想田荣一把拉住他,一只手指着屋檐上,双眼却看向姜岳。“我也想上去。”
“.......”“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上去。”
“小姐...”“上去!”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了屋顶上,田荣看着沧州的部分夜景和天空看的满眼星光,姜岳一脸生无可恋的坐在一旁,他反反复复的思考着爹与娘吩咐他的话,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二位老人家,做了登徒子做的事情。“喂,我不是让你别和爹爹娘亲说这事了吗,你怎么还是说了。”
田荣扭头看向姜岳,姜岳沉默良久,答道“他们毕竟是你最亲近的人,他们有权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外被人欺负了。”
田荣不吱声了,她看了一眼书社的方向,低下头。“今天的事情,谢谢了。”
姜岳一愣,他看向田荣“你在和我说话吗?”
“不然呢?”
田荣咬着一口白牙面色通红,纵是姜岳这木头架子也看呆了一秒,他干咳了一声“保护小姐是我应当做的,不打紧,不打紧....”“我问你,你爹娘呢?你出狱了为何不去找你爹娘?”
姜岳眨了眨眼,他把安置在腰间的葫芦取了出来喝了一口,烈酒灼喉,姜岳觉得很舒坦,于是他平静的答道“几年前,有贼人屠村,一村子的人都被杀了。”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田荣一愣,随即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抱歉,我不知道...”“无妨,那时我出外考学,恰好不在村中。”
“考学?难不成你以前还是个书生?”
“考学五年,应无愧于书生此名号。”
“那我来考考你,‘寒风夜景雪纷飞?’”“枯枝月寒心似灰。”
“一径竹阴云满地。”
“半联花色月笼纱。”
“..............”已经很晚了,田荣在姜岳枯燥无聊的对子中竟睡着了。姜岳饮了一口酒,将长袍裹住田荣,再将她轻轻抱住,运起轻功跳了下去。在寒风中找了许久田荣的闺房都未成功,正当他走投无路之际,田冲却走了出来。田冲似乎也是刚回来,他披戴了一身的盔甲,看到姜岳之时一愣,再等他看清姜岳怀中之人时不由得煞气大作,姜岳连忙解释“田冲你别误会了!我刚刚和小姐在屋顶上对对子,只不过她刚刚睡着了!你真别误会!我到处找她的房间,只不过我真的不知道在哪!”
田冲狐疑的看了一眼姜岳,走到身旁时看田荣呼吸平稳,果然是陷入了熟睡之中,他冷哼了一声,从姜岳的手中接过了田荣,转身向田荣的房间走去。此时正是半夜,姜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搓着自己的两个肩膀跑回了自己的房里。沧州,这个熟睡了的州城,纵使在夜晚看也别有一番滋味。姜岳缩进了被褥中,他想起刚刚田荣熟睡的脸庞,笑了笑,继而合上了眼睛。沧州皇城,皇宫。“如何。”
元知皇站在这皇殿中央,底下是跪着的暗卫们。此刻暗卫们身上都染着血,看上去是经过了一番苦战。“启禀皇上,在我们想秘密处决吴琼之时果然有人前来相救。”
暗卫顿了一顿“来人及吴琼已全部解决。”
元知皇嘴角弯起一丝弧度“这城中还是有当日反皇的党羽啊。”
“皇上,吴琼的尸体我们已带回,不知该如何处理。”
“烧了吧,就把他的骨灰洒在皇城周旁,让他好好看着,这陆家的王朝。”
元知皇嗅了嗅自己皇袍,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却贪婪的表情“你们下去吧。”
说完,暗卫们便匆匆的退了下去,唯独留下元知皇,不,留下陆远峰一人站在大殿之内。陆远峰看着那黄金所制的座椅哈哈大笑,他坐了上去,他看着这天,看着这殿内,他觉得自己简直都要疯了。“皇权....这真是个毒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