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要活着,谁管你多憔悴多累。人,只要活着,就有一口气憋在心里,死死的卡在胸腔之中,呼吸不得。又做噩梦了。元知皇慢慢的穿好了身上的衣物,他擦了擦头上的汗,他并没有唤来守更的人。他轻轻的坐在了窗前,便脸色苍白的看着天上的圆月。“月圆人心不圆。”
元知皇不温不燥的低语了一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梦的原因,此时的他睡意全无。思索再三他还是走到了伏案前,翻阅起了文书。月圆人心,人心不圆。又做噩梦了。薛伶人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水,她梦到了自己并没有看到的场景。她梦到了薛渊死于屠夫刀下的场景,梦里的她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等自己真正醒来时,枕巾却是已湿了大半。“做噩梦了吗。”
忽的,门口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薛伶人警惕的站起身,却看得门外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黑影,薛伶人便瞬时心安了下来。她将额前的发丝绕到了耳后,答道“无妨。”
“我命人做了银莲汤送来,你等会便喝了吧。”
黑影慢慢的走开,轮椅传来的吱呀吱呀的声音在深夜里听上去甚是诡异。薛伶人冷冷的撇了一眼窗外,果不其然,在公孙鹤龄刚走不久,便又婢女送来一碗银莲汤。“这家伙,安的什么心?”
薛伶人一口接一口的喝了起来,她撇了撇嘴,这银莲汤倒是甜掉了牙齿。她将银莲汤放在了桌上,再一次躺在了床上。这一次却格外的安心,她很快便睡着了。公孙鹤龄慢慢的摇动着轮椅来到了正厅,此时正厅之中正安然自在的坐着两个人,二人皆是悠然自得的品着茶,顺便欣赏一番这望龙郡的夜色。“多年来两邦景水不犯河水,不知二位帝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公孙鹤龄扬了扬手,一边的女侍便给他递来了一杯清茶,他慢慢的揭起壶盖,掩着眼说道。其中一位络腮髯金袍男子摆了摆手,道“公孙公子未免太过警惕,今日我与景燕皇前来也无他事,正是与你论一朝唐之事。”
茶壶被慢慢的放在了桌上,这络腮髯男子身旁坐着的不是景燕皇又是谁呢?而坐在他身旁的,这个络腮髯的男子,正是徐州此时的国君,乾天子。“天子说笑了,州国之人都知晓望龙郡之人向来不参与我们这肤浅之人之间的事情,我二人今日孤身前来,若不是公孙公子让路,还不知可能触到这望龙郡的城门呢。”
景燕皇笑了笑,继而说道“不知伶人在此可住的安详?”
公孙鹤龄猛地一怔,他抬起头,死死的盯住了眼前的景燕皇。他笑着,可在公孙鹤龄的眼中却是最为危险的笑容。他努力遏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冷声道“不知大人所问何人。”
“公孙公子,你以为我真的查不出来薛伶人的下落吗。”
景燕皇微微摆了摆头,笑着说道“不过公孙公子当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在影卫之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景燕皇冷笑了一声“本皇佩服。”
“皇上说笑了。”
公孙鹤龄吐纳了一番后平息了自己心下的躁动,继而平静的说道“公某向来对州国之人不感冒,又怎会在您那安插人马呢。”
“今日之事便算了吧,我等今日前来也不是为了吵架的。”
乾天子笑着摆了摆手,安顿了一番此时的气氛“公孙公子,我等今日前来找您可是有正事相谈的。”
“正事?”
公孙鹤龄仰头“何事?”
“既是如此,天子便直说了。”
乾天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说道“景徐二州,将于月底之时攻打沧州,以得天下之时再瓜分七三,不知,公孙公子作何感想?”
“尔等攻沧州,又与我望龙何干?”
公孙鹤龄冷笑一声,下意识的问道。“公孙公子。”
景燕皇抬起头,眸子里隐藏着的对权力的渴望跳动着,公孙鹤龄不由得心一跳,只听得景燕皇继而说道“景徐二州,攻沧州,以得天下。再瓜分七三。”
景燕皇站起身“以得天下。”
公孙鹤龄眼睛一跳,他重重的一掌拍在了身旁的轮椅靠手上,喝道“你二人今日前来便是对我望龙挑衅的吗?”
“公孙兄,话已至此,我二人也不多言了。”
景燕皇正欲发作,乾天子却是一把拉住了前者,笑着说道“公子好生歇息,望日后莫要站错了队。”
说完,二人便一步接着一步走出了正厅之内,公孙鹤龄冷冷的看着他们的背影,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公子,可要在路途之中袭击他们?”
婢女从房梁之上轻声越下,却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公孙鹤龄摆了摆手,冷声道“这两个老狐狸,难不成还真的没有带侍卫前来不成?”
景燕皇与乾太子出了城门,城外灯火通明,照亮山峰的不是家家户户的夜灯,而是士兵们手中拿着的火把。景燕皇跨上马,乾太子已是进了马车,前者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这高峻的山峰,冷笑了一声,便策马扬长而去。大部队缓慢却又快速的移动着,连望龙郡似乎都在颤抖着。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