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的是银子，用不着你往这里拎东西。”

“我当然知道大姑发了财，但我前两天进城的时候听到了一点风声，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和大姑说一说。”

“什么风声？”

叶芷惋叹道：“之前姑父去的那个赌坊知道了你家赚了钱，所以打算带些人过来讨债，若不给，恐怕又得挨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欠赌坊的钱早就还清了，怎么会来讨债？”

章大春怒瞪着眼睛吼道。“是么？姑父还是仔细想想再说比较好，人家那么大一个赌坊，总不至于污蔑你吧？”

“我！”

章大春依旧很气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最后一次赌钱，的确输了很多，至少有一百两。可他当时全身上下就二两银子，根本赔不起，原以为挨了一场打就抵消了，没想到还会来要钱。这可如何是好。叶兰见他不说话，着急不已的追问道：“当家的，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有没有欠钱，欠了多少？”

“老子哪里知道！”

章大春别的本事没有，在妻子孩子面前倒是挺蛮横。“大姑，不如由我来提醒一下吧，赌坊那边传出来的消息，是欠了两百七十“这不可能，顶多一百两，我哪有胆子欠那么多？”

叶芷笑的温柔，“姑父，你忘了有利滚利这个说法么？赌坊银钱的利息可不低，这笔银子要是再不还，那就会变成三百两，五百两，甚至最后需要卖妻卖女来偿还。”

卖妻卖女。叶兰脸色煞白，‘咯噔’一声跌坐在了榻上，两眼发直。之前偷窃阿胶配方，统共也就卖了个几百两，整天大鱼大肉的，已经快花掉一小半了，如今一赔就是两百七十两，这是要把所有家底都掏出来啊。“你，你这个杀千刀的祸害，我与女儿刚过几天好日子，就这样作践我们，你有没有点良心啊！”

叶兰越想越伤心，最后张嘴嚎了起来，破锣嗓子，把叶芷的耳朵都刺疼了。人家哭是梨花带雨，她哭起来是恶鬼索命，真够吓人的。“哭哭哭，哭有个屁用！”

章大春抓起手边的碗，‘眶啷’砸在了地上，碎片四濺，吓得章丽丽也小声曝泣着。这一大家子，前一炷香时间还在洋洋得意的享受生活，此刻便伤心的如丧考妣，变脸比变天还快，看的小山别提有多痛快。还是母亲厉害，轻易就让他们吃了瘪。叶兰痛哭了一场，忽然如同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叶芷的袖子，“叶芷，你这么会做生意，家里一定有许多银两，不如帮我们偿还一半，我以后一定与你和和气气过日子，再也不争吵了。”

“大姑，您说这种话不会觉得脸红么？”

叶芷冷笑着拂开了她的手，“你教唆我的女儿说那种话，还害的小山差点死在荒郊野岭。都这样了，还指望我出钱？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胡乱说话，你就帮帮我家吧。”

要是把所有家底掏出来，砸锅卖铁的还赌坊的银子，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这几天活得有滋有味，绝对不想再回到从前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了。“大姑，我愿意来告诉你，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想让我出钱？下辈子吧！”

叶芷一个眼神都不想再吝啬给她，牵着小山的手走出了院子。身后叶兰的哀嚎声和咒骂声还在耳边回荡着，小山紧紧握住了叶芷的手，眼神里盛满了仰慕和钦佩。“母亲，你真的特别厉害。”

叶芷低头看向了他，柔声道：“与其羨慕我，倒不如自己也成为这样的人，往后就再也没有谁敢欺负你了。”

“好，我听母亲的！”

赌坊隔了两日，便带着一群壮汉去了章家。据说当天闹得鸡飞狗跳，叶兰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最后连栅栏里的老母鸡都没保得住，家里但凡值钱点的物品，都被人给抬走了。小水因为叶兰的教唆挨了顿打骂，心里有怨气，特地跑去章家院子看了场热闹，回来后说的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哥哥，章家的床榻都被那群人用锤子砸碎抬出去了，我趁着混乱进去瞧了一眼，屋子里什么都没了，比咱们家以前还要穷。”

“这不是挺好的，章家作恶多端，这是他们该有的惩罚。”

不远处的偏屋，叶芷看着两个孩子，笑吟吟道：“明琛，你到底给赌坊那边塞了多少银子，下手这么狠。”

“两百两。”

“啧，真够阔绰的。”

赌坊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轻易不会上门抢东西，除非是欠了巨额的银子。章大春在乡下，还被打成了半残废，照理来说，赌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了周明琛的助力，他们当然得铆足了劲，把恶霸的身份表现的淋漓尽致。“这么一来，咱们的气也算是出了。”

周明琛颔首，“你无需为了那种人置气，我会护着你。”

嘶！这家伙又不动声色的撩拨她。“对了，小山到底是被谁送回来的？我问过他，他只说是一群很好的叔伯，跟你还是朋友。”

周明琛神色微变，转移了话题，“家里的木柴用的差不多了，我去山上砍一点回来。”

“行。”

她知道这男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甚至山上也藏着什么秘密，但既然他不肯说，那就没有追问的必要。周明琛拿起墙角跟的斧头上了山，叶芷独自在门口坐着挑拣药草，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村长和一群村妇匆匆忙忙跑进了她家院子。“叶芷，大事不好了，叶兰要跳河自尽了！”

叶芷闲散的掀了一下眼皮子，“村长，您认识叶兰这么多年，她像是那种有点小事就自尽的人么？”

“可我瞧着这回是真的，你快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别真闹出人命来。”

“好吧。”

其实她去了又能怎么样？叶兰铁了心要死，谁都劝不回来。一行人赶到了章家，叶兰浑身已经湿透，躺在地上不停吐着水，章丽丽趴在她身边哭，场面极其伤心。村长心善，哪怕章家这几个惹是生非，还是不忍心看着他们出事，叹息不已的走了过去。“王大姑，你这是何苦啊，家中东西没了，再赚银子买回来就是。大春还年轻，修养一段时间，身体好了就进镇子干活，总归有活路的。”

叶兰捶胸顿足道：“我家连米缸都被人给扛走了，大春伤成这样，没个一两年根本干不了活，我家里还有个女儿要养活，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村长自己家也很穷，总不能把人接过去。“王大姑，您和叶芷是血亲，如今家中遭了祸，她哪能冷眼旁观，要我说，就立刻收拾点衣衫去周家住着吧。”

潘志躲在人群后面，阴阳怪气的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