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了没多久，便抵达了那处空无一人的庭院，叶芷弄来了一碗凉水递给流萤，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几块干巴巴的点心。“你先将就着填一下肚子。”
流萤被关了几天，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一把抓起糕点塞进了嘴里。她吃的狼吞虎咽，恰好也给了叶芷审视的时间。这位婢女样貌平平，算不上多好看，也算不上丑，顶多是清秀，顶着这样一张脸，妄想嫁给柳小姐的哥哥，实在不怎么现实。等她吃完东西，叶芷试探着开口问了句，“我已经去见过芸小娘了，她说你和柳小姐有仇怨，是真的么？”
“当然不是，小姐待我如亲姐妹一般，我们怎么可能有仇。”
“可你不是喜欢她哥哥，又被强行陪嫁到了这里么？”
流萤苦涩道：“我曾经与大少爷情投意合，但柳夫人怎么都不肯同意，还说要活活打死我，小姐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只好以陪嫁的名义，把我带到了这里。”
叶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芸小娘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流萤，你跟在柳小姐身边的时间最长，她突然被毒死，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自然是关廉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关廉？！”
叶芷愣了一下，“为什么是他？”
“那畜生娶小姐回来，为的就是图谋小姐的嫁妆，如今利用完了，就想早点甩开，和姓芸的双宿双飞。”
“不可能吧，关家不是开了个酒楼，而且家底丰厚么？怎么可能图财害命？”
流萤哭道：“我怎么敢拿这种事胡说，关家的酒楼根本就是个空壳子，小姐嫁过来的时候已经濒临倒闭了，若不是那一笔嫁妆撑着，如今的关家恐怕已经一贫如洗了。”
“你可有证据？”
不管什么事，都不能凭着一张嘴给人定罪，流萤一口咬死是关廉做的，总得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才行。“我有证据，关廉不久前把小姐所有的陪嫁之物都典当了，就在镇子上最大的那家来福当铺，如今应该还有条据在。若你不信，可以亲自去问一问。”
倘若真的能拿到条据，那就说明流萤的话都是真的。男子典当妻子陪嫁，这是遭人唾弃的行为，足以证明关廉的品行卑劣。“我这就去查看，你要是敢说谎，我会趁早送你下去和柳小姐团聚。”
流萤五指朝天，“我发誓，若有一个字是假的，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好，我这就出去一趟，你在这等着。”
她快步走出院落，习惯性的牵住了周明琛的手，“走吧，我们去当铺问问。”
“嗯。”
来福当铺……管事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估摸着快六十岁了。他听叶芷说明来意后，神色颇为怪异。“关家的事我不想被掺和进去，这里也没什么可以告知的，请赶紧离开吧。”
“这件事关乎人命，你若不告诉我实话，当心柳小姐魂魄不安，夜里找你索命。”
“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何要找我索命？”
古人都怕神神鬼鬼的，管事被她一吓唬，脸都绿了。“行了，我没空跟你闲扯，快把关廉当天典当的字据拿给我。”
管事为难道：“字据一共有两份，一份在我这，一份在关公子那，他典当完东西之后给了我二十两银子，把另一张字据也拿走了。”
“所以说，现在两张字据都在关廉手里？”
“是的。“你确定没有撒谎？”
叶芷摆明不相信。“哎哟，这可是关乎人命的事，我哪里敢说谎啊。”
管事看起来都快哭了，两腿不停地打颤。毕竟是个老人家，叶芷也不好过多的为难他，只好失落的离开了这里。人来人往的闹市口，她失落的低着头，莫名有种挫败感，“忙了一整天，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我或许太过自负了，不该接下这个案子。”
周明琛凝视叶芷片刻，忽的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鼻尖，“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今日询问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真的么？”
“嗯，既然两张字据都在关廉手中，那我们便想法子住在关府，其它的之后再慢慢商议。”
“也只能这样了。”
夫妻两人转道回了关府，刚进宅邸，就听到了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叶芷随手扯住了一位婢女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流萤死了！”
“你说什么？！”
流萤不久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她尸体现在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哪有什么尸体，一死少爷就下令把人用席子裹好烧了，现在恐怕连骨头都烧化了。”
婢女不愿意多说，拂开她的手后低头跑了。叶芷感觉浑身僵硬，一股寒意从脚板底窜到了脑门。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关家竟然说杀就杀了，她要是住在这里，是不是也会落得跟流萤一样的下场？“别怕。”
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周明琛轻声安抚道，“有我在，没人能伤的了你。”
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让人安心的情话，叶芷深吸了一口气，坚定道：“我没怕，柳小姐的命，加上流萤的命，我都会替她们讨回来！”
“好。”
二人毕竟是县令派来的，关府里的人虽然不待见，但还得恭恭敬敬的伺候着。管家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位置较为偏僻的屋子住着，一走进去就冷得要命，床榻上的被褥也不知道多久没换过，闻起来还有一股子霉味。“嗤，就这点肚量，还想跟郭掌柜抢生意，做梦去吧。”
叶芷忍不住讥讽了一句。周明琛倒是没说什么，默默收拾着屋子，顺便把被褥拿出去，挂在了绳子上晾晒。“此刻是下午，被褥晒一下，到了晚上应该不会有太多味道。若你不喜欢，我出去买一床干净的过来。”
“我没那么娇气，不用麻烦了。”
别说带霉味，就算一夜不盖被子也没什么，反正周明琛是个移动的暖炉，有他在，冻不死。傍晚时分，有人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叶芷大概看了一眼，白菜豆腐汤，凉拌木耳，还有一大堆叫不上名字的蘑菇。她翻了个白眼，毫无胃口的坐在了床边，“啧，就这些清汤寡水的，不知道还以为在喂兔子。”
“不喜欢就搁着吧，我去郭掌柜酒楼替你打包一些来。”
“不用，我也不是很饿。”
其实她挺饿的，但周明琛已经跟着忙了一天，哪里还舍得让他奔波。她忽然感觉有些疲倦，伸了个懒腰后，朝着自家美人伸出了手，“过来抱我。”
周明琛最喜欢她这副撒娇的姿态，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叶芷手臂圈住他精痩的腰身，满足的喟叹了一声，“我从前总听人说秀色可餐，还以为是骗人的，如今才知道每天对着你这张脸，就算不吃饭也不会觉着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