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峰眼神一转，“这样吧，你们做一下高二期末省联考的卷子，按成绩分班。”

省联考的那份卷子极难，数学甚至考了竞赛的内容，全年级只有一个人总分考到了六百分以上，年级各科平均分都不过几十分。孟芜看了看沉默着的周拾晏，无奈地叹气，答应了李伟峰的要求。他看着两人，“选的什么科目？”

洛城今年高考已经进行改革，采用“3＋1＋2”的选科模式，而在周拾晏休学之前，依然是文理综。周拾晏总算有了点反应——略微抬起头迷茫地看向孟芜，孟芜又替他回答，“他选物化生，我也是。”

李伟峰从柜子里翻出试卷，又在电脑上找出了英语听力的音频，让出了办公桌。孟芜推了下周拾晏的后背，“你先考。”

说完，她散漫地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慵懒地看着手机上脑科学领域国外最新的研究论文。李伟峰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手中拿着一本书，偶尔抬头看看正在答题的周拾晏，每次他的目光落在人身上，周拾晏写字的手便会一顿，直到他收回目光才恢复正常。他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孟芜的手机屏幕，只看见似乎是满屏的英文单词，他在心中冷哼一声。装模作样。周拾晏没用多少时间就停止了作答，倒不是他水平多高，而是因为休学一年没碰这些知识，一个月来的复习也效果甚微，再加上新高考题型的创新改变，他没有多少会做的题目。李伟峰叫来各科的老师进行阅卷，分数很快出来了，总分362分。听到这个分数的时候，李伟峰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周拾晏懵懵地看向沙发上的孟芜。孟芜还沉浸在论文里，抬头迷茫地和周拾晏对视，“考了多少？”

周拾晏支支吾吾，小声含糊地报出分数。孟芜没听清，不耐烦地重复，“考了多少？”

周拾晏向孟芜靠近了几步，低声又说了一次，“362分。”

孟芜没什么反应，“行。”

她起身走向办公桌，拿起桌角放着的另一份试卷，右手转了两圈笔，这才拄着下巴开始看题目。随后她开始落笔，一道接着一道飞快地书写，像是在胡乱作答一样。过了一阵，她停下笔，把手中那一沓卷子翻来翻去，左看一下右扫一眼的，就是不答题，把试卷翻的哗哗响。直到李伟峰皱眉盯着她，想要开口的时候，她选中了一道题目，提笔随手写了一个数字，又放下笔，“我写完了。”

李伟峰看了看她答的试卷，语文、化学和物理竟然都交了白卷！不对，物理实验题里那道问待测电阻为几欧的小题，她字体飘逸地写了一个9。孟芜的成绩很快也出来了，阅卷的老师甚至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敢把分数写出来。孟芜数学150分，英语没写作文110分，生物100分，物理填的那个空2分，加起来正正好好也是362分。李伟峰嘴角抽了抽，装模作样的打开了上学期全年级的成绩表，慢悠悠地浏览着，周拾晏紧张地盯着他一下下滑动鼠标滚轮的手。终于李伟峰抬起头，从眼镜上方扫了周拾晏一眼，叹了口气，周拾晏吓得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李伟峰说出了最终的宣判，“这个分数只能去平行班啊，你们去……17班吧。”

那几乎是最差的班。孟芜有点后悔，她没想到周拾晏现在只能考这么点分，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同意去平行班——也许还能进个好点的。李伟峰刚打完电话叫17班的班主任杨力过来，陆淼老师却敲门走了进来。陆淼是1班竞赛班的班主任，也是数学竞赛教练，是个有点微胖的青年教师。他还没进门就嚷嚷起来，“谁是孟芜？还在这吗？”

他进了屋，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兴奋地看了看女生，见人歪歪扭扭的样子，又迟疑地看了看男生，低着头沉默的样子，把目光又转回到女生身上。他试探着问，“孟芜？”

孟芜抬头看他，一扬下巴，“是我。”

陆淼瞬间激动起来，“我听说你刚才做省联考的卷子，数学考了满分？而且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难怪他如此激动，要知道，这份卷子的压轴题是一道竞赛决赛题目改编而来的，就连他带的竞赛生最高也才142分，还是两个小时答完的。孟芜淡淡地“嗯”了一声。陆淼更激动了，“你愿不愿意来1班？想不想搞竞赛？我带你——不是——你带我拿个金牌？”

见孟芜时不时看周拾晏一眼，陆淼有了主意，补充道，“不只是你，你旁边那个男生可以一起来1班！”

他想，孟芜数学这么好，旁边那个男生说不准也是一个学霸。李伟峰瞬间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清了清嗓子，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这才慢悠悠开口，“哎呀，那个周拾晏啊，他进1班怕是跟不上进度的。唉，他数学只考了57分。”

陆淼没想到人成绩这么差，一下子就蔫了，不过——为了孟芜，为了竞赛金牌，为了他的奖金，陆淼咬了咬牙，“没关系，来我的班，我可以辅导的。至少让他……让他能及格。”

杨力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迷茫地看看陆淼，又看看李伟峰，再看看这两个学生，迷茫地挠挠脑袋，“不是说两个人都只考了三百多分吗？陆老师怎么还跟我抢人呢？”

陆淼来的时候只听说了孟芜的数学成绩，一听总分也傻眼了，“什么？孟芜你这是——偏科还是剩下的卷子不想答了……”问到后半句的时候他声音都弱下去了，哪有人分班考试写到一半不想答题的？但这成绩，他要是逼着人家搞竞赛，不是耽误人家前途嘛！孟芜“扑哧”一声乐了，挑了下眉。李伟峰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情，连忙催促几人，“行了，孟芜、周拾晏，你们俩就去17班，赶紧跟着杨老师去领书。”

说着，他去柜子里找茶叶，“我这一会儿要接待一位从国家心理研究院来的研究员，要在咱们学校做调研，当一年实验班的班主任。”

孟芜听着耳熟，忍不住问了一句，“哪来的？国家心理研究院？”

李伟峰急躁地应了一句，再次催促，“赶紧跟杨老师走啊！”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李伟峰连忙说了句“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