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芜回到栖贤苑,特意走到方妍妍家的别墅前去看。门上已经贴上封条。她内心一片平静,没有复仇的快感,没有仇人倒霉的幸灾乐祸,更没有同情。孟芜拎着箱子走进内环区,直接走向季元家,敲响了门。季元打开门,站在门口的孟芜惊讶地看着他。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整条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发颤,尤其是指尖,被季元背在身后挡住。孟芜后退半步,“我是不是来的时候不巧了,要不我先回家,晚点再过来?”
季元嗓音沙哑,压下尾音的颤抖,“没事,进来吧。”
孟芜走进屋子,忍不住总在瞟季元的表情。季元勉强微笑一下,在这张惨白的脸上看起来格外怪异,“失陪一下。”
过了一阵,他回来了,似乎是去洗了把脸,洗掉了额头上和鼻梁上的冷汗,几滴水珠坠在额前的发梢。可能是因为手抖的缘故,领口处也有一片衣物被打湿了,白色的布料显得有些透明,紧紧地贴在皮肤上,隐约能看到胸肌的肌肉线条,本来就低的领口露出锁骨。季元的脸色好了一些,手指也不抖了,只是指尖深深浅浅的红痕彰显着季元到底是怎么控制着手恢复正常的。大概是因为孟芜的注视太过明显,季元顺着孟芜的目光低头看去。!他顿时满脸通红,转身就走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季元重新回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就在孟芜旁边,状似无意地盯着另一个方向的盆栽,不敢和孟芜对视。这次他换了一件黑色的T恤,领口不算低,却正好衬得他脖颈修长,侧颈凸起的筋和肌肉更加显眼。孟芜忍不住盯着他的喉结,旁边白皙的皮肤上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季元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脸上泛起一片粉红,连耳垂都是可爱的粉色,不由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显得更加诱人。孟芜的目光停留在季元清晰的颈动脉上,她甚至能看见脉搏的跳动,有一种想要把手指按在上面的冲动。她想,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大概能看到季元涨红的脸,因为生理泪水泛起水光的眼眸,还有青筋显露的额头。孟芜忍不住舔了下嘴唇,咽了口口水。孟芜半低下头,用冰凉的手贴了贴自己的脸庞,试图平静下来。她深呼吸几次,声音平稳,“古籍的事.”孟芜忽然注意到自己嗓音中的缱绻和粘腻,连忙闭上了嘴巴。季元面色恢复了正常,垂下眼眸,“医书我没办法修复,还是会有应激反应,要是控制不住,怕是会对古籍造成更严重的损伤。”
孟芜能理解,如果多年的阴影这么容易治愈的话,周拾晏也就不会因为受到刺激变成现在这样了。更何况,从她看到季元的样子开始,她就知道今天季元做了什么——强迫脱敏。季元大概是想通过直面有医学元素的物品或场景,让心理适应,至少是达到能用理智控制的程度。很显然,他失败了。她完全没有失望或是怨恨的念头。季元能为了她,甘愿承受痛苦去尝试,已经很好了——她从来没有要求过季元这样做。更何况这本来就和季元无关,即使他有这个能力,帮不帮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孟芜半点情绪都不会有。孟芜抿了下嘴唇,“你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修复的吗?”
季元思考片刻,“我需要先看一下古籍的破损程度。”
孟芜直接把刚才放在脚边的手提箱拿起来,解锁之后放在茶几上。季元看了一眼就皱起眉毛,“情况有点复杂。”
孟芜叹了口气,“即使是你的水平,也有困难吗?”
季元关上箱子,看向孟芜,眼中含着愧疚,“我没有问题——只要在正常情况下。但是其他人,很难达到这个程度。”
孟芜撇了撇嘴,垂下眼眸。最后的一点希望就要破灭了吗?她不甘心,但目前别无选择。孟芜不想和季元待在一个空间里了,就季元现在的状态和模样,无时不在“引诱”着她。她带着箱子回家了,自己去看关于古籍修复的书籍了。走之前,她曾问季元,“我自己试着学学,有什么疑问可以来问你吗?”
季元爽快地应下了,但语气中充满忧虑,“修复的技术很大程度来源于实践和经验,只是理论上的学习很难达到能修复古籍的水平。”
孟芜勾了一下嘴角,眯起眼睛,“总要试试嘛。不然我现在还能怎么样?”
正如季元所说,纯理论的学习枯燥而难以理解,但孟芜还是认认真真地先读完了季元推荐的书籍。等她稍微活动下自己僵硬的筋骨时,空无一物的胃叫嚣着,窗外是一片漆黑,远处的天边泛起一丝光亮。孟芜站起身来,感到一阵眩晕。她忽然想起上次低血糖晕倒之后,在昏迷状态下看到的画面。她还想看到更多的婴儿期记忆,也许能推测出用她进行基因修改的实验室。(以下为错误危险行为,操作纯属虚构,请勿模仿)孟芜熟练地配置出有良好降血糖效果的药物,用量刚好可以达到低血糖昏迷的效果,放在一旁。然后把生理盐水的输液瓶挂在架子上,足够一小时左右的量,她设置好定时注射泵,会在特定时间内把葡萄糖注射液通过消毒完成的茂菲氏滴管的侧孔皮塞处注入。孟芜认认真真地完成了双手的消毒,把左手搭在平整的椅子扶手上。系好胶皮管之后,孟芜拿棉签沾上医用酒精,一圈圈地消毒。枕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孟芜忽然感觉心里发冷,自己还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如果每次都要以这样的方式,使自己进入昏迷状态,只是为了去看那几十秒的记忆,且不说昏迷对身体的伤害,这样的交换无疑会让自己更加沉迷,像是上瘾,越发不可收拾。孟芜自嘲地勾起嘴角,不免有些悲哀地叹了口气,还是喝下了降糖的药物。她静静地靠在椅子上,等待着。时间到了,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头晕目眩,心慌得厉害,视线越发模糊。最终她还是失去了意识。孟芜如愿看到了记忆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