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实把金宝搂在怀里，擦去他脸上泪痕，心疼地问道“你妈呢？”

金宝抬手朝村外指了指“在河边。”

“河边？”

白老实皱了皱眉“她去河边干什么？”

随即想到跳河的白桃，白老实的心猛地一沉，赶紧解开棉袄衣扣把金宝裹进怀里，抱起来就走。等他赶到河边的时候，高秀娟正坐在雪地里，搂着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身上落了一层雪，看起来像个雕像。“秀娟，走，跟舅舅回家。”

白老实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雕像动了动，又恢复成原来的姿势。“秀娟，起来跟舅回家，这么冷的天坐在地上会生病的，人得自己知道心疼自己，有些坎必须自己迈过去。看看你表妹，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吗？托生成一回人不容易，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把这条命丢了。凡事要往开了想，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赶紧跟舅走。”

“哇”的一声，高秀娟心里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舅，我没家了，我妈嫌我丢人，连门都不让我进，你们回去吧别管我就让我死到这儿好了。”

“浑话！”

白老实来了脾气“死谁不会？遇见点事就寻死觅活的，不就是一口气吗？咽下去最容易，那算什么本事？咱得把这口气争回来，活出个样来让别人看看。赶紧跟舅走，回家暖暖吃点饭，我帮你想办法。你妈那人就是个混蛋，你跟她一样的气也气死了，你看我现在搭理她吗？她现在不让你进门，等你有钱了，日子过起来了，她照样闺女外孙的往跟前凑，现在认清谁是啥样人也好，将来你们娘俩有了出息，就知道该怎么对待她了。”

高秀娟抬头看着舅舅，从来没感觉跟舅舅这么亲过，她泪水涟涟地问“舅，我还能有出息吗？”

“你才多大，我都这个年纪了还不服老呢，你还有金宝，不能眼看着孩子跟你受罪，先跟舅走，到家后再说。”

白老实把外甥女从地上拉起来，带着母子两人朝自家走，一边走一边劝。高秀娟机械地迈着两条腿跟在他身侧，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人，她现在非常理解白桃的心情，嫁出去的人，又跑到娘家村子来丢人，那些人该怎么看她啊。刘春兰正带着几个儿媳妇用破布打袼褙，一张长条形的木桌上刷满浆糊几个儿媳妇把破布条一张张拼上去，铺满一层再刷浆糊，再铺，反复五六次之后接下来贴到墙上朝阳的地方晒干。然后裁剪成大小不同的鞋垫样，做成千层底布鞋的底子。白家人口多，鞋子也废，这东西每年都要弄好多。娘儿几个正忙活着，一抬头就看见白老实怀里露出一颗小娃娃的头，身边跟着高秀娟快步进了院子。“娘，爹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周敏朝院子里努了努嘴，示意婆婆和几个妯娌看。王凤眯了眼“不对呀，秀娟好像哭过，是不是白玉秋家出什么事了？”

刘春兰在盆子里洗了洗手“你们忙着，我去看看。”

说完推门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