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杯酒下肚之后，便如在云雾里，心中之话如水般流出。很多年了，二人很多年没有向着一个人透露过自己的内心，那些潜藏于心底的欲望与浮华，纠结与平静，二人内心多年筑起的高墙被便被几杯酒彻底打破。很多时候，坦诚相待所铸就的，就是那一见如故的情谊，而他二人便是这样相见恨晚罢。不知不觉，夜色来临，而二人依旧在说在笑，看起来是醉了，可是他们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清晰，而这时，老人从里屋走出来，手中拿着两张白纸两支笔。“我在给你们二人一次机会，也算对那件东西价值的补偿，拿起笔，写下此时你们最想写下的字。”

二人接着炭火抬起头来，相视一眼，皆洒然一笑，便拿过纸与笔。柯于长只是想了一息不到，便写下一个“真”字，而阮恒山见他写下这个字后，眼中莫名一笑，便将白纸扔进了火盆中，或许此刻的他，真的不知道要写什么，或许知道，只是不想写。“这是你的选择吗？”

老人问阮恒山。“不错。”

阮恒山的语气很淡。“其实，当你拿来那些碎片的时候，我便知道，你应该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我现在活得挺好，不想着去改变而已。”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老人轻轻叹了一声，转身问柯于长道：“你，可想得长生否？”

柯于长先是一愣，然后迷迷糊糊小笑道：“长生呀，想。”

“好，那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你会后悔吗？”

阮恒山想老人问他一样问柯于长。“不会。”

柯于长迷迷糊糊也这样说。之后，柯于长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入了北冰仙门，八百年后，他被北冰修士成为冰皇，但是谁又知晓，在他的心中，却一直有一个遗憾，伴随终生，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死去之时，他一直喃喃：“我确实后悔了，确实后悔了。”

他一生之中，唯一的朋友，在他死去的时候，他未能见其最后一面，所以他，后悔了。在柯于长离开京都的十年后，阮恒山便独自一人病死在了寒酸的土屋中，那时，老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问他道：“我帮不了你，我只是想问，你后悔过吗？”

阮恒山笑了笑，重重地咳嗽一声道：“没有，你呢？找到可以给你写出那个字的人了吗？”

“没有。”

阮恒山听后，便又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再没有睁开过。而老人从南乡带来的那只小绿雀儿，在夜色来临的时候，便一直停留在酒肆的那个小窗前，它，一直在静静地看着。秋以生的神识回归，面无表情。黑雾中的人影看到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手一指，秋以生便被一阵无形之力牵引至冰火流泉中，身体渐渐沉下，再次出现时，便已经到了之前的那棵冰树下。只是，在他没有听到，在他走后，一个身影忽然在那冰火流泉上响起。“你的故事，还未完。”

这声音，不是这黑雾人影发出的，而且，他似乎也没有听到这声音。“怎么，失败了，莫非那选择是那般难，以你的悟性与心智，竟然连那三个故事之中的第一个也通过不了？”

三笠有些惊讶。“是呀，很难，我不知道要如何选择。”

秋以生说了一句，便离开了这个地方。而丹文，此时已经在第二个故事之中，这并不是说他很完美地做出了那个选择，只是因为他至少做出了一个选择，既然做出了，那就可以经历第二个故事，而秋以生，自从神识进入那幻境之中后，一直就如一个旁观者，站在酒肆的窗边，只要他想，就可以将意识投入到那二人任意一人的脑中，然后做出一个选择，但是他没有，因为他也不知道要做出怎样的选择，既然到最后，都没有把握得到这机缘，那便不用白费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