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层建得同刚刚的楼梯一样隐蔽,多半用木顶与帷帐遮住,楼中光线不强,楼下灯火灿然,此处较之旁处更暗,却未点灯,只借着别处的火光,因此视线所及之处并不远,只能看见几扇门,其中一扇当中有光亮映出。谢如故的声音在这样有些封闭的回廊中显得很清晰,映得下边的杂闹声都缥缈起来。“清溪,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怎么看着不像啊。”
“当然不是,”木清溪这才回神,面上有些微烫,支吾道,“师父以前经常带着我去花街。”
从羌笛胡舞到细柳小调,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哦?”
男子低哑的笑声传出,有烛光透出的房门砰地开了,那人身着暗金纹的玄色大氅,逆光而立,半张青铜面具散着诡异的光,露出的嘴唇苍白无色,下颌精致,有些男女不辨的意味。除木清溪外的三人齐齐下拜。“阎君。”
“师父!”
被称作阎君的人并未理睬他们,只是略略勾起嘴角,声音沙哑,青黑色的眼珠透过面具审视着木清溪,道:“你师父常来这样的地方?”
“啊……”这人有一种令她极不舒服的威压,木清溪向后退了一步,“是啊。”
这一下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本来准备的说辞此刻通通作废。这应该是魏行他们的主子了吧,木清溪脑子转得飞快,可是这一上来就问我师傅,完了完了,该不会是我师父的对头,抓不到师父,拿徒弟来解恨吧。师父啊师父,你可是把徒弟坑惨了。木清溪在心中叫苦不迭,正思量着怎么脱身。阎君笑容逐渐变得古怪,抬了抬手示意跪着的三人起来,目光却未从木清溪身上移开,语气微微发冷:“那就劳烦小友说说,你师父这些年都做了什么风流事?”
“?”
木清溪懵在原地,这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寻仇,倒像是来捉奸的?……不能不能,这可是个男人。木清溪赶紧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不过这要是真的说,那她还不得说个三天三夜,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说得完啊,虽然这当中多半是从师父那里听来的……少女扭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身后三人。却见少年一副早就意料到的样子,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不可察的同情,谢如故也是见怪不怪,一提到某人他们阎君就不正常。倒是魏行看不下去了,跪地正色请道:“请阎君莫要在纠结于温寒之事,于大局无益。”
“你若是想跪便跪着吧。”
那股奇怪的威压如风浪骤起,虽无伤人之意,却含着怒气,横天波涛入目,教几人气息忽地一凛。见并无相让之意,木清溪一咬牙,昧着良心说道:“我师父虽然常去风月之地,但并没有做过什么风流事。”
“为何?”
“因为我师娘貌美如花,师父心里只有师娘一个。”
虽然良心有点痛,但是貌美如花是真的,念念不忘也是真的,要不然怎么会让那个今天调戏过人家姑娘明天就忘了姑娘名字的风流浪子一闲下来就同她念叨,念叨得木清溪耳朵上都要起茧子了。“那,你师娘是何人?”
也不知抱得的哪家的美人,他可真要好好瞧瞧。“我也没见过,不过师父说了,我师娘天上有地上无,比当今武林第一美人还要漂亮。”
木清溪语速奇快,叭叭如倒豆子一般,也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想让魏行少跪一会儿。整个人豁出去了,一个人总比一堆人强,反正她师父至今音讯全无,不知者无罪,这阎君就算是再不讲道理都不能拿她开涮。如此想着,木清溪觉得底气足了几分。阎君拊掌大笑起来,笑声比说话时的声音还要嘶哑,半天才渐渐弱了下去,带着些许凄凉意味低声自言:“我就说……”问了那么久,总会有这么一句不是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