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像见到一头野狼,浑身是血仍然紧紧握住赤焰剑,不管他是否会倒下,都能撕碎一切阻碍他的事物。但这些都不是禾锦留下他的理由。如酒之烈,祁梦之是也。那味道只尝一次就让人如痴如醉,恋恋不忘。禾锦的视线落在他手上,微微蹙了眉,“你这是做什么?”
祁梦之眼睑微敛,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盯着她身后的亓笙看,讥讽道:“几千年了,你的喜好还是没怎么变。”
亓笙垂着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祁梦之往前跨了几步,高大的身影形成一种压迫之感,能让人窒息。他单手抬起亓笙的下巴,细细地端详着他的脸,轻蔑地笑了一声,“这眉眼,倒是有几分像靳褚。”
亓笙被迫抬头,直视祁梦之刚毅冷峻的面容。他的眼睛像利剑,能让人如坠寒冰之水,闻到血腥之息。他黑色的瞳孔中藏着一点银色,冰冷无情,仿佛看你一眼便是人间炼狱、尸骨无存。禾锦蹙了眉,“适可而止。”
“该适可而止的是你。”
祁梦之转头,冰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含着毁天灭地的怒火,“我在皎月宫一千三百多年,看着这里的人来来去去,能做的我都做了,你为何始终不愿放我离去?”
他的话铮锵有力,直刺深处。禾锦漫不经心地转开视线,想都没想就回了两个字:“休想。”
祁梦之脸色变得可怖,冷冷地盯着她,“到底还要留我多久?一千年还是两千年,总要给个时间!”
禾锦回头。她的容颜美如牡丹,却冷漠如冰,“此生想要离开,绝无可能。”
周围变得寂静无声,像死亡扼住咽喉。祁梦之先是摇头,而后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变成了讥讽,字字诛心:“禾锦,你终归是要遭天谴的!”
他诅咒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对他的诅咒,禾锦置若罔闻,也是习以为常。亓笙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惊出了一阵冷汗,他赶紧抬手去擦脸上的汗水,没注意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一千三百年,都没能让她放过那人,自己又有何自信觉得她三年五载就会放自己回去?她活了上万年的光景,也许十年都不会想到亓笙这个名字一次,而自己不过几十载的寿命。想到这里,心顿时就凉了。“亓笙,回去吧。”
他弯腰恭送她离开,等她走了很远才敢抬起头来。这皎月宫水太深了,不是谁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他回想起方才那人说的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眉眼。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亓公子,你在发呆吗。”
亓笙回神,礼貌地行了一个礼,“小桐姑娘,叫我亓笙便可。”
“好啊!”
她眉开眼笑地蹦过去,抱住他的胳膊,“那你也叫我小桐吧。”
“这……”亓笙有些犹豫,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这不合礼节。”
小桐顿时把他抱的更紧了,“主子不会生气的,来来来,我带你去领几个侍从,好让你过的舒坦些。”
亓笙哭笑不得,却又推不开她,“姑娘,不用了,我在这里呆不长的,不必如此麻烦。”
“什么叫呆不长!”
她气鼓鼓地看着他,“我觉得主子可喜欢你了!不像祁梦之,冷冰冰的,还凶巴巴的!你一定要加把劲,别让他把你比下去了!”
他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小桐是个话很多的姑娘,在皎月宫没人有这闲心肠听她呱呱叫,也只有亓笙这刚来的老实人愿意听她说上两句。这一说就停不下来了,上到天庭老儿是非不分,下到冥府阎王陷害忠良。不过说得最多的,还是住在东边院子的祁梦之。说他这一千三百年来的种种恶劣,说得声泪俱下、肝肠寸断。没听到最后,亓笙就打断了她的话:“祁梦之就是刚才来的那个吗?”
“就是他!”
“那……”他的话音一转,不动声色,“靳褚又是什么人?”
小桐突然停下了,侧头看着他,一脸惊恐的表情,“你为何认识靳公子?”
亓笙有些迟疑,“我方才听祁公子说,我的眉眼和他有几分相像。”
“这话可别乱说!”
小桐神经质地四处看了一下,小声地说:“惹了他比惹了主子还可怕!以前就有一个血奴,不知道他的厉害,因着眉眼生得和他有几分像,主子宠过他一段时间,就在靳公子面前耀武扬威,结果当场就被主子处死了!”
亓笙也是皱紧了眉,恭敬道:“多谢小桐提醒。”
小桐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很是暧昧,“不用谢我,以后你得宠了可别忘了提点我。”
亓笙竟是哑口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