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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玄轻一人回到褚府,她翻上后院的墙,却嗅到浓烈的血腥味。
人刚翻下墙头,却听到后院嘈杂声一片,有人举着火光,有低语声。 玄轻施法掩去身形,循声走过去,瞧见一堆黑衣人聚在后院,而地上躺着的全是褚府下人的尸体。 她走过去,听见黑衣人压低嗓音的对话。 “都清理完了吗?”“清理完了。”
“对了,得把那位褚大人的人头拿回去。”
“放心,早割下来了,在这里。”
男人掀开手中的染血的布包,露出颗血淋淋的人头,是褚矜荣,但是他现在死了,双目紧闭,嘴角还留着干涸的血。
“再检查一下有没有漏掉的人就撤,放过一个我们都无法复命。”“好。”
褚府……遭灭门?玄轻站在原地,她看着地上的尸体。 突然感应到熟悉的气息,只见她身形一闪,便来到褚矜荣的书房前。 此时书房的布局一片狼藉,烛火也灭了倒了,屋内黑沉沉一片,而窗户纸被捅坏,屋外的月光照进书房里来。 玄轻走进书房,几步后便瞧见书房正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具无头尸,无头尸旁边又躺着一具女人的尸体,她肚子微微隆起,看起来已经有孕三四月的模样。 玄轻的目光落到窗户外,月光下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青色外袍,与桌前那具无头尸身上的衣物一样。 看见玄轻出现在这里,他也不觉得意外,清冷的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书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凝奇。”
玄轻朝男人喊了一声。
男人收回目光,穿过窗户走进屋内,那张与褚矜荣生得一样的脸近在咫尺,却褪去了褚矜荣身上那股懦弱的书生气,即使披着凡人的粗布麻衣,却依旧透着一股傲气凝然、俯瞰众生的气质。 她猜得果真没错,褚矜荣是沈凝奇的历劫。 玄轻开口打招呼道:“好久不见。”的确是很久没见了,到底有多长时间没再见过呢?没了龙羽,她也上不去龙岛。
“哎,你这次又是历的什么劫,情劫?”沈凝奇没说话,玄轻又道:“可是这赵攸柔嫁过来也才几个月的时间,要真是历的情劫,怎么跟玩似的,也太惨了吧。”
沈凝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轻叹道:“褚矜荣冒险上谏,揭发五皇子与外国通敌的消息,但是折子还没送到皇帝手上,就被五皇子的心腹拦下,到了五皇子手中,便造成了今晚的灭门惨案,原来他是真笨啊。”
玄轻笑道:“他不就是你吗,人都死了还骂自己。”
“命里注定他寿命不长,褚矜荣生下来便是家族的一枚棋子,他原是行商者贾户人家的小儿子,却被送到别家跟着别人姓,到死也没挂上贾家的姓,虽然对外他是褚家的儿子,但实际生养均在贾家的眼皮底下。”
“为什么?”
“朝廷有规定,行商者禁止为官。于是褚矜荣和别的兄弟不同,他从小便泡在书卷中,日日与卷册为伴,腹中文采斐然,也不负所望中了举,被朝廷封了荆城的官,名义上是褚家的人,却是贾家实打实喂养的人。上任以来,贾家时常朝他讨便宜,褚矜荣总在亲情与大义间举棋不定,他既不想徇私枉法,也不愿弃生养自己的人于不义。如今他做下不少错事,心中那道坎一直过不去,只是这种事开了头,便如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拾,此后便一错再错,内心的自责与消极也占据了主心,便时常醉酒以求得解忧。”
“还给自己下毒是吧,他想的是毒死自己,早死早超生吗?”
沈凝奇没再说话,他的沉默仿佛就是默认。 玄轻道:“难怪,我见他总是满脸愁绪,一副憋着大事不敢明说的模样,原来一直挤在家族和良心的夹缝间生存。表面上看着是荆城的父母官,背地里只怕也帮着家族干了不少坏事,给你写话本子的这位仙子,可真会找事。”
沈凝奇的目光落在怀孕女尸身上,玄轻凑上前瞧了瞧,道:“别担心,死的不是赵攸柔,这丫环看着稚嫩,这孕肚应该也是假的,不过赵攸柔去哪儿了?”
沈凝奇道:“你过来。”
他伸出手,玄轻愣了愣,走过去将手搭在他的手上,眨眼的工夫,两人便离开书房,来到前厅,相比后院的惨状,这里没有一丝血腥味,干净整洁,桌椅也放置得整整齐齐。
而真正的赵攸柔,就躲在案桌下,她唇瓣泛白,双腿也打颤得直晃悠,因为害怕鼻翼也微微煽动,脸颊两边的泪痕添了好几次新泪。 玄轻对赵攸柔没兴趣,但是她打量着赵攸柔身边的金光,很明显是有人想要保护她。 她看向沈凝奇,“对凡人施展法术,扰乱凡人气运,可是要遭罚的,若是没你这层金光,赵攸柔就死了吧。”玄轻:“向来自诩最守规矩的沈大仙,怎么也会犯规,难不成你看上赵攸柔了,想犯忌讳,来一场仙凡恋吗?”
如今全天下能发言打趣沈凝奇这位龙族后人的,也只有玄轻了。 褚矜荣真是沈凝奇,娶了赵攸柔,还为她破例,何况这次历劫仙籍必然又升,她自然是不爽得很,语气也多少带着些妒忌。 “她这一生的结局不在这里。”
沈凝奇并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毕竟他说话厄语气总是高深莫测。
玄轻没好气的问道:“那在哪儿?”沈凝奇看向她,目光漠然,仿佛下达命令一般,“玄轻,你带她回三郁去。”
“不行。”
玄轻想也没想便拒绝道:“我可不像你,我没保命符,若是插手凡人命运,我得被那些神仙抓起来弄个灰飞烟灭,我闲着没事找死啊救她……”
但是……玄轻突然反应过来,她紧盯着沈凝奇问道:“你怎么知道三郁,不对……天下哪有你不知道的事……那我问问,你怎么知道我在三郁,或者说,你为什么要知道我在三郁?”是不是他,救了自己? 沈凝奇这次并没有避开她的提问,面无表情的开口:“是我把你救回来的,那日,是我在最后关头施了障眼法瞒过狐族那些人,将你救下来送到三郁去养伤。”
玄轻闻言一脸愕然,“我没死吗?”
怎么可能,那种心脏停止跳动,灵魂抽离身体,破碎成渣,四处飞散,灵识逐渐消失的感觉,是假的吗?
沈凝奇晗颈,“是我救了你。”玄轻虽然震惊,却也慢慢反应过来,她见沈凝奇的目光总落在赵攸柔身上,便道:“你救下我,把我送去三郁,却不露面打声招呼,将我瞒在鼓里,现在提起这件事,是想以此与我作交易,让我救赵攸柔吗?”
沈凝奇目光淡淡,他嘴角微微一勾,笑容仿佛皓洁的月撒下的光,玄轻内心泛着一丝潋滟,她暗暗摇头,虽说别与神邸下凡的仙论感情,但这模样谁抗得住诱惑,也怪不得她以前被对方迷得神魂颠倒。 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满脸写着天机不可泄露这几个大字,玄轻禁不住感叹道:“你这么神机妙算,早算到今天了吧,我以前做了什么,以后会做什么你都知道,那你能告诉我,你这仙风道骨、看破世间红尘的大仙为什么非要插手救下我?”
沈凝奇道:“这是你需要经历的劫难,皆是命运的安排。”
玄轻:“你说这些是我命定的劫难,那你到底算是个局内人还是个局外人?”
道骨凛凛的男子如何不知这只狐狸问这问题的心思,他敛起笑容,一副看未开智小孩的姿态看向她,“玄轻,我的职责不允许我插手别人的事,但我并非红尘中完全的局外人,一些与我牵连的事,也需要我去协助。”
这话算是把玄轻的路堵死了,她环住双臂,傲慢的盯着沈凝奇,冷声道:“你脑子里装着那么多秘密,活该整日一副面瘫相,这不能说那不能说,还得出手应付这些破事,你修的到底是个什么法,不管你所谓的命中劫难是什么,我可不会朝着别人写好的话本子方向走。”
“那你会带赵攸柔回去吗?”
沈凝奇问,他又补充道:“权当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玄轻嘴角微抽,她别开脑袋看向赵攸柔,“那我救下她之后呢,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不用,你将她带到三郁,养在身边就行。”
“那我日后离开三郁,也得将她带在身边?”
不知为何,玄轻说出这句话时,沈凝奇眸中闪过一丝悲伤,虽是一转即逝,却也被玄轻捕捉到,只见沈凝奇摇头道:“你只要将她带回三郁,住在庙中就行,其余的不必忧心,她是个好人不是吗,不会给你带去太多困扰。”
玄轻随口说道,“褚矜荣不也是个好人吗,但是他死了。”
“你不是说他做了很多坏事吗?”
“沈大仙,断人好坏是靠这个吗?谁都看得出来褚矜荣是个好人。”
沈凝奇轻轻一笑,扭头看一眼赵攸柔,道:“我也该走了。”
闻言,玄轻调趣的表情蓦然一怔,她调整心绪,手垂落到身侧。 暗吁一声,她道:“那再见—” “嗯,再见。”
沈凝奇话音一落,身体便消失不见。 前厅空荡荡的屋内,只剩下玄轻站着,她还盯着沈凝奇消失的地方,心底一阵空落。 她见到沈凝奇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到都一副不值钱的喜出望外,哪里像别人,一副如早料到般的淡然,他那个能算出下次见面的本事,为何她就从没在哪本书册上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