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复仇夜屠狗
宋琦笑了,“早点儿睡吧。顺便把门带上,谢谢,晚安。”“你们一中的校运会上,跳高、跳远什么的冠军,是不是年年都是你的?”
俞嫚媛问。
“运动会,我每年都参乎,只当裁判,没当过运动员。”宋琦笑说。
“最后一个问题。”俞嫚媛端正脸色。
“问。”宋琦侧头看着俞嫚媛。
“你是‘百人计划’的一员吗?”俞嫚媛问。
“百人计划?我从没听说过。”宋琦问,“嫚媛,百人计划是什么意思?”
“百人计划是……”俞嫚媛想了想,摇摇头说,“算了,不说了。等我加入百人计划以后,再告诉你。”
“不说算了。睡觉。”
宋琦把头放正,闭目,入定。
“你真的不知道百人计划?”俞嫚媛不死心。
回应她的是宋琦轻微的鼾声。 “没劲。”俞嫚媛嘟囔了一句。
趿拉拖鞋的声音响起,关门声音传来,拖鞋落地声。 待姐姐屋的呼吸声轻微平稳后,宋琦无声地下了“床”,换上黑衬衫、黑裤子、黑运动鞋,悄悄溜出了门。 宋琦骑车出院,第一站就是府西前街大饭馆。 宋琦去前街饭馆当然不是为了报复经理,只是借一样东西而已。 十二双先秦称为梜、汉代称为箸、明代称为筷、前朝复称著,如今叫筷子的食具。 宋琦之所以借前街饭馆的筷子,不是因为饭店筷子都是标准的七寸六分长,也不是因为它们一头圆一头方体现了古人天圆地方的思想,而另有两个原因:一是自家筷子太少,真没有十来双;二是家里的筷子不够脏。 翻窗入室,宋琦轻易得手后,骑车来到矿山机械厂豪华的招待所。 时间太晚了,宋琦没有打扰招待所工作人员,在矿招院墙边扎好车,跃墙而入。 小人委国人手笔很大,每年来矿山机械厂采购机械,总是要包下整个招待所。 宋琦从招待所楼后的窗户辨认出厕所、餐厅、布草间等,一一略过,寻到客房的窗户,便撬开潜入。 一间客房—— 床上躺着两个人。被单裹着的是一个女人;旁边浑身脱得精光的是个胖矬男人。 夜视如昼的宋琦双手在两人前额处击出拳掌,瞬间打昏二人。 男人吃重拳,女人挨轻掌。宋琦处事,一向很公道。 宋琦定晴,仔细查看。 男人是人委国人,女人却不是,来自大魏、大吴或西州,亦或极北?宋琦不得可知。 宋琦出手,点了这个为了某种利益与小人委人苟且的同胞几处穴道,她再醒来,得二小时以后了。 宋琦在房间内四处寻找起来,仔仔细细地把不大的房间搜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一把枪支、一粒子弹,刀倒是有一把,不过是加长的水果刀。 宋琦站到小人委国男人身旁,先用筷子在胖矬子的内关穴、神门穴、三阴交等穴位一一戳了几下,让它继续昏迷。 接着宋琦又戳破它的委中,放出点儿血,这样能起到镇痛作用。宋琦的目地当然不是缓解它的痛苦,为的是大半夜的别吵醒其它瞌睡的猫猫狗狗。 末了,宋琦用一只筷子插穿它的肩胛骨,将人钉在床上。 做完这一切,宋琦从窗户出去,进到下一间。 长话短说,宋琦从一楼到四楼,挨个进入客房,住人的房间大多是一男一女,男的均是小人委国人,女人都非小人委国人。 其中有一间,倒是省了宋琦些许事儿,两个小人委男人同榻相拥而眠,使宋琦在一间房就办了两间房的事儿。 宋琦捏着手里仅剩的一根筷子,沿楼外墙来到最后一间未搜过的房间。 这间房间是套房,面积比别的客房大了许多,布局也更豪华一些。 穿过宽大的会客厅,宋琦来到主卧室。 男的依然是小人委国人,脚上有伤,包扎得像个大蹄膀。 从吊扇上垂下一条白纱布,将蹄膀吊离床面,高悬半空,身子两旁各睡一个女人。 宋琦也没在意,一路戳过来,凡受伤的小人委国人身边都是两个女人,这似乎是受伤者专有的福利。 宋琦先将他们三人打晕,然后在屋里寻找,很快,在床头柜里找到三十余把仿84式手枪,崭新,没有无钢号。 在另一个床头柜找到了六十多个空弹匣及五个子弹盒。这他妈的分明是军队作派! 部队的军械,战时下发至各作战单位,平时集中,实行枪弹分离管理制度。 五盒子弹中,四盒是满的,只有一盒里的子弹略有短缺,没装满,估计是昨天用掉了。 一个子弹盒可装100发7.62毫米子弹,这里的子弹有400多发,将近500发之多。战时大魏军队一个班的手枪子弹基数,也不过才120发。 现在宋琦在思考一个问题:昨天这帮小人委人是直接携带武器去舞厅跳舞呢?还是打斗发生以后,派人现取,临时分发? 后一种可能性不大,枪弹分离、弹匣与子弹分离的存放制度,使子弹押入弹匣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如果小人委人是带枪前去舞厅的话,那么就有存在两种可能:一,小人委人外出必携枪带弹,这是习惯,也是纪律;二,钢厂廿八罗汉帮或矿山机械厂猛虎帮里出了内奸。 宋琦理不出头绪,脑壳痛。索性不想了,都交给郑督军去琢磨吧。 既然枪弹在你的房间,那么你就是这伙人的头,昨天死去同胞的命就由你来偿吧。 宋琦毫不犹豫地一手将筷子对准倭人的百会穴,另一只以掌代锤,水平一击。 “卟”的一声闷响,倭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就去找他们的“疼骡”诉苦去了。 当宋琦准备点两个女人穴位,让她们昏睡时,惊讶地发现,两个女人中,一个竟然是酒窝迷人的史风云。 宋琦想到史风云曾说她在矿山机械厂上职高,疑惑便减了几分。 另一个女孩是趴着睡的,宋琦刚才的掌击也她在后脑脖颈处发的力。 看着女孩微微泛红后颈,宋琦猛然冒出似曾相识的感觉。连忙把女孩翻过身,仔细看了看,那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眉眼间拢着的云雾般的忧愁。 宋琦心下不忍,摇摇头,没有出手封二女的穴道。早点儿醒就早点儿睡吧,跟之前点睡的女人醒来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毕竟被封穴昏睡的人,会有疲劳伤身之感,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宋琦撤足,向窗外瞟了一眼,天色已有向亮的蠢动。遂将床上一人身上的薄单拽下,铺在床头柜前。 又将手枪、弹匣和子弹各取一个揣进裤兜里。其余的用薄单紧裹,兜角打结,成包袱状,顺窗扔到楼下绿化带松软的泥土上。 宋琦来到会客厅,正要跃窗而下,耳畔传来一阵轻微的出气声。 宋琦皱眉,心言大意,回身来到卧室。 “我知道你醒了。你应该受过特殊且残酷的抗击打训练,而且时间不短。”宋琦坐到床沿,背对着史风云,说,“解释一下吧,史风云,你为什么出现在金所长的哭丧队伍中?”
“我……”黑暗中。史风云瑟瑟发抖。 令史风云害怕的是宋琦身上散发出诛人心魄的杀意。 “你的遗言就一个字吗?”
宋琦冷冷的说,杀意更浓。
“齐白,你带我走吧。”史风云无声地哭了,不顾宋琦身上凛冽的寒意,从背后紧紧抱住宋琦。
“这招没用。”宋琦也不动手,双肩内力外放,将史风云整个人推倒在死掉的小人委人身上。
“我是人委国人,是午征组派到大魏的特工人员。我从小在极北长大,之后去了南国,最近才来到北国。”史风云缓缓爬起来,压低声音向宋琦解释。
“你在哪儿生养,关我什么事?”宋琦冷声冷语。
“我对人委国本就没什么情感,只是身为人委国人,不得不如此。”史风云梨花带雨,声音却很小,“我喜欢大晋,讨厌人委国。”
“你小人委人的痣,能消失在酒窝里;你的小人委人的心,会消失在哪里?”
宋琦问。
“会消失在大魏百人计划里最精英的齐白先生身上。”史风云声音不大,但听着很坚决。
百人计划?一晚上听到两次“百人计划”,使宋琦收起立刻杀掉史风云的手掌。 宋琦先生改变了主意,小声说道:“你穿上衣服,趁现在没人发觉,沿414房间后窗的树溜下去,把刚才我扔下去的枪,藏起来。拿回家也行,挖坑埋起来也行。”“然后呢?”
史风云问。
“九点,在大杂院门口等我。”宋琦说完站起身。
“她怎么办?”史风云声带杀意。
“不要动那个女孩!”宋琦低喝,“服从命令,是你现在唯一的选择。”
低眉顺目的史风云在宋琦的手背上,用摩尔斯密码敲了个“是”。 宋琦实在找不到那缕似曾相识的来源,又转到女孩头前,再次仔细地端详起那张依旧非常陌生的脸。 女孩看着十六、七岁,乌发如月光洒在枕头、额头和雪白的肩头上,睫毛既长又密,眼角仿佛还有泪花,鼻梁直挺,皓齿咬着下唇。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此刻宋琦能想到的便只有这句。 “其实肥田少佐的伤不在脚上。”
史风云套了件印几朵深红色玫瑰的紫色长袖体恤,伸长腿趴在床上,脚趾摸索着脚头的衣裤,“少佐什么也做不了。”
宋琦原以为这个肥田穿的是小人委国仿大晋古代的“裈”裤,弄得跟尿片一样的兜裆裤衩,听史风云这么一说,才注意到,原来是纱布里三层外三层裹出来的“兜裆布”。 原来肥田明伤在脚上,暗伤在裆下。很明显,史风云会错意了。 宋琦也不做解释,伸指在女孩身上点了几下,说,“你的功力从树上下去没问题,但她不行。她过一会儿就醒,你想办法带她出去。我先走了。记住,在大魏叫我宋琦。”
说完,宋琦去了会客厅,从窗户一跃而下。 在卧房小窗边的史风云,只见一只大鸟在空中平滑了很久,才徐徐降落。 “啊?”
女孩醒了过来,身边的男人比昨晚凉了许多。
“别叫!敢叫,我杀了你!”黑暗中史风云吓唬女孩。
“姐,这是怎么回事?”女孩上牙打下牙,哆里哆嗦地说。
“闭嘴!跟你说不清。”史风云摸索着穿好衣服,“给你两分钟赶快把衣服穿好!”
“看不见。”
女孩带着哭腔。
史风云不理会,开始摸鞋穿鞋。 女孩略一犹豫,赶快爬起来,在床尾摸索起自己的衣服来。 不久,两人穿戴齐整,史风云牵着女孩的手悄悄地溜出门。 矿山机械厂的招待所虽然只有四层高,却配有两部电梯。 虽然两部电梯都停在四楼,但史风云和女孩不敢坐电梯下去。在走步梯下楼前,史风云打开电梯,在两部电梯内选面板上都摁了下“1”,然后领着女孩在电梯下行的声音掩盖中,沿步梯下到一楼。 出楼梯口前,史风云拉住女孩,比了个禁声后,率先蹲下。 女孩见状也跟着蹲了下来。 一部电梯无缘无故下来,可能是故障;两部电梯先后都下来,而且电梯门打开,都没有人出来,就有些不正常了。 招待所的值班人看看四周,没发现异常,便壮着胆子去电梯前查看。 史风云一拉女孩,二人趁机猫着腰悄悄溜出了招待所。 “你叫什么?”史风云问女孩。
“毕芳。”女孩眨着大眼晴,问,“你叫什么?”
“毕芳,跟我走。”
史风云拉住她的手就走。
“去哪儿?”毕芳不情愿地问。
“那个人委国人死了,你知道不?”史风云在毕方耳边低声说。
“啊?呜。”毕方刚一张嘴就被早有谁备的史风云捂住了嘴。
“不想死,就跟我走。”史风云放开手,又添了一句,“不许吭声。”
两人转到招待所楼后,来到宋琦扔下来的包袱前。 “背上它,跟我走。”
史风云命令道。
“什么东西?这么沉。”毕方将包袱扛上肩,问,“去哪?”
“哪儿来那么多话,跟我走。”
史风云一瞪眼。
天微微有些亮光,虽然鱼肚白还未现身,但光亮足够毕芳看清史风云那双想杀了她的眼睛。 “我骑车来的。”毕芳声音很小。
“你不早说。”史风云声音不小。
史风云是人委国人开汽车从移民村接过来的;毕芳是从职中自己骑车来的。 “你也没问啊。”毕芳低声嘟囔了一句,换来史风云好一顿训斥。不提。
再说宋琦回到大杂院的时候,许伯一家刚出摊儿。 “宋琦?”又是许玉红先看到宋琦。
“玉红姐早。”宋琦笑着停下车子。
这个点儿,别说院门口,就连大马路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宋琦骑车一出现,就被一家人发现了。 “许伯、许伯母早。”“小琦,等一会儿火上来了,我先给你炸几根油条吃。”
许伯热情地招呼着。
许伯母用芭蕉扇扇着炉口,说,“小琦,先坐下。豆浆马上就滚了,盛一碗你先喝着。”“不了许伯、许伯母,我先回去,晚一会儿再来。”
宋琦骑上车,“玉红姐,等会儿见啊。”
宋琦骑到楼下,发现自家客厅、厨房的灯都亮着,略一思索,便上了楼。 “宋琦,你去哪儿了?”
俞嫚媛身上穿着宋琦姐姐的黑衬衣,正盘腿坐在沙发上。
“需要向你汇报吗?”宋琦去厨房洗手,见火上烧着水,随手封上火,说,“我还没问你呢,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
“我饿了,睡不着。”
俞嫚媛打着哈欠说,“厨房翻了半天,啥吃的也没。我琢磨着下点儿挂面吃,将就一下算了。”
“许伯在院门口摆摊卖早饭。我刚才帮着出摊儿来着。”
宋琦用毛巾擦着手说,“一会儿许伯那儿火上来了,我去买点油条和豆浆。我问你:你是先接着睡,一会儿起来吃?还是一会儿我买回来,吃了接着睡?”
“现在几点?”
俞嫚媛问,撸撸袖子,露出光滑雪白的小臂说,“我睡觉不戴表,不舒服。”
“四点三刻。”
宋琦看看表。
“五点差一刻,不当不正。”俞嫚媛又打了个哈欠,“吃了睡。能多睡一会儿。”
“好,我下去打饭。”
宋琦去厨房,挂好毛巾,倒煤火上小锅的温水,问,“你能吃几根油条?”
“二根?一根半?”
俞嫚媛问。
“知道了,我下去了。许伯那儿要是没好,我还得等一阵子,不着急你先睡会去吧。”宋琦下了楼。
这家伙半夜去哪儿了? 俞嫚媛长期住校,好、坏习惯都养了一堆。半夜三点半左右上趟厕所,便是其中不好不坏的习惯之一。 一小时前,俞嫚媛厕所出来,想看看宋琦睡熟了会不会掉下来。结果发现绳子上,根本就没有人。 老琢磨这家伙大半夜会去哪儿?俞嫚媛厕所归来就再也睡不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