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大家可能不相信,李山南的父亲是个兽医。确切地说,李山南的父亲李景福原来是个牛马贩子,后来传承了某个高人的兽医技术,进而当起了专职兽医,在西门街的新镇地牛市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新镇地牛市,是附近十里八乡闻名的牛羊交易市集,本地的马牛羊毛皮以及各类外地人见所未见的山货、珍禽异兽都是在此地进行交易的。李山南的父亲李景福为什么能在鱼龙混杂的牛市里出人头地,除了本职兽医,主要靠的是其看牲畜的眼力。据说,李景福号称眼睛其毒无比,从不看走眼,被他看上的牛马,没有一头一匹是孬货。就凭这眼力,李景福获得了“李一眼”的称号,但凡想在新镇地买头牛买匹马的人,都去求李一眼看上一眼,李一眼说好就是好,心里有谱。李一眼说不好,还能发现牲畜的顽疾,给治个病。反正,就是现在所说的一条龙服务,是新镇地赫赫有名的人物。那一年,李山南十六岁,在省立龙城中学读书。李山南不是富贵人家的子弟,理应好好学习,但他读书成绩确实一般。他也没有子承父业,不喜欢和牛马打交道。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李家的儿子看起来像个公子哥,但其实是个兽医的儿子。临近暑假的时候,李家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李山南的父亲李一眼被人请去看牛。不是看一头,而是看一群牛。看一群牛那可是大生意,李一眼怎么可能错过这个好事。那天,李一眼随来人出了城,去了一个名叫西村的地方。李一眼到了西村,来人并没有邀请李一眼到家里先坐一坐,喝茶歇脚,而是直接带到西村后山的山谷里看牛去了。西村后山,山高林密,进山谷的羊肠小道,两边的树木遮天蔽日。李一眼随来人进了山谷,眼前忽然一片豁然开朗。李一眼凭直觉,凭着直觉,觉得这是一片风水宝地。来人和李一眼说道,这山谷近段时间埋了一个大户人家的老人。来人说罢,就不再说下去了,只说让李一眼大哥看这一群牛,给估个好价钱,卖了。李一眼道:“现在年景不好,没见谁要大量卖牛的,你们家,是怎么回事,是要荡产离乡,另寻高就呢?”
来人道:“不瞒李大哥,我们家啊,要荡产呢,不想在此地生活了,所以,把家里的牛都卖了。”
李一眼道原来如此,那我就先看看,给你们估个价吧。出现在两人眼前的牛圈,是仓促圈起的,牛栏都是刚砍下不久的竹子围成的。牛圈内,牛群安安静静地伫立着,仿佛知道有人给它们估价,卖个好价钱一般,眼神其实有些许说不出的哀伤。李一眼走进牛圈,他不用像其他兽医那样还要看牛舌、牛齿、牛眼,一眼就能估算出牛的年龄和身体状况。李一眼在牛圈里走了一圈,数了一下,牛圈里足足有七十二头牛,确实像来人说的那样,是一大群牛。但这群牛有点特殊,都是公牛,而且牛的年龄几乎一致。李一眼没有想那么多,按照当时一头牛两块大洋的价格,加上因为是大宗,每头牛再便宜一毛钱来算,给来人估算出了一百三十块大洋的价格。来人谢过,对于李一眼的估价甚是满意,从怀里掏出一块大洋,递给他做费用。李一眼这才注意到,请他来看牛的人,是个脸色阴沉心事重重的汉子,心想自己疏忽了,只顾想着牛,而忽略了客人的情况。这才想起来,问道:“这是你的牛,还是你主人家的牛?”
汉子脸色一变,说道:“李大哥你不用管,今天就有人来买牛,感谢你给的好价钱。”
说罢,转身走人。李一眼也就没说什么了,毕竟人家卖牛,不管是卖自己的牛还是主人家的牛,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估价,活儿就结束了。李一眼揣着一块大洋,回到了城里。当天午夜,李一眼忽然就病倒了。午夜时分,李一眼忽然发起了高烧,浑身发抖,家里人一看,也许是受了风寒,赶紧去街上请来了郎中。郎中看李一眼的症状是受了风寒的样子,开了一副退烧药,煎服了。但是,李一眼服药过后一个时辰,也不见好,反而是体温继续飙升,烧得意识模糊,家里人眼看大事不好,继续去另一条街上请来本地著名的郎中。著名郎中之所以是著名郎中,不只是因为医术好,还有就是读懂人心。此郎中到了李家,望闻问切一番后,和李家人说道:“这不是普通的风寒,是邪气。”
“什么是邪气?”
李山南看着父亲烧得通红的脸,问郎中道。“你父亲今天去哪个地方了?”
郎中又问道。李山南的姐姐答道:“听说,我父亲今天被一个人请去山里给人看牛,回来就这样了。”
“怪不得!”
郎中仿佛自言自语道,“此乃邪气中的风邪,邪恶无比。”
姐弟俩赶紧让郎中救命。郎中道:“老夫虽然悬壶济世,但邪气一病,并非医术所能治愈。”
郎中说罢,收拾收拾药箱,起身告辞。姐姐赶紧给医药费,郎中推辞不收,郎中和姐弟说道:“治疗邪气,得请三教九流之人下手,所谓其人之道是也。”
郎中看在姐弟俩为了救父亲焦急的模样,于心不忍,告诉姐弟俩,去一个叫布村的村子,找一个叫张不有的人,也许他有办法。郎中道:“你们要赶快,不能在天亮前找到张不有回来,你父亲就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