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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后来回想起来,会偶然记起一个尘封许久的记忆,就好像在充满了阳光锈味的老房子里,一间堆积了灰尘和蛛网的内室,找到了一张歪歪扭扭,近乎散架的储物柜。变形的抽厢让拉开抽屉的整个过程变得花费力气,最后在阴潮的空间中,找到了几张茶黄色的纸张,文字已经有了模糊的重影,颜色也发生了褪变,无数的皱褶折掉了原本完整的故事情节。但或多或少记录了发生在调查室的事情。他从未多问过其他人,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相比现在的生活,似乎显得微不足道,但它确实是一个转折点,只是被留在了某个遗忘的角落。
继续回到那个时间点,也就是在查理离开洛杉矶之后,他乘坐长途汽车,独自来到几百公里外的旧金山市。海洋的风夹杂夏日的酷暑一并吹送而来,猛烈的阳光满是燥热。迎接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还在读高中的哥哥,萨姆。他是查理唯一可以投靠的人,也是很特别的一个人,特别到似乎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需要简单的眼神交流,就能大致得到想要的答案。纵然头条新闻影响力不容小觑,但看到查理的那一刻,他们已经能产生共情。 和查理不同的是,萨姆是杰拉德的亲生儿子。但此刻,他们都有着不约而同的共同点,他们都失去了所谓的亲生父亲。 不过,这个相遇比起以前萨姆还没上高中前的时光来说,太短了。就像这一段短暂的记忆一样。原本接下来应该是两人相依为命的生活,但并没有。变动来的比想象中的还快。 大约就在查理搬进萨姆租住的公寓两天后,联邦调查局的人就敲开了他们的房门。显然,这是例行询问调查。萨姆也跟了上去。他们不可能做没有意义的反抗。但站在审讯室门外的萨姆,多少带着些执拗,等待着。 审讯室内装潢很简单,两张桌子,白色的塑料桌台,以及几把再平常不过的椅子。墙面和地面采用的是暖色调,大概是为了缓解被审讯人员的情绪,右墙边有一面单透镜,不难想象,镜子另外一头,还有别的调查人员注视着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调查的原因,还是因为之前所谓定义的恐怖袭击事件之后,衍生出来的后续东西。萨姆想要阻止,因为他完全看得出,查理并没有真正的从噩梦中清醒过来,还沉浸在絮乱的记忆片段中,如果可以,他希望查理什么都不说。 “我们需要你冷静下来,不必紧张,这只是简单的调查询问。”座位上一个调查员主导起整个询问过程,说道:“回答完了所有的问题,你可以离开这里。”
“我需要回答什么问题?”
“你的国籍是中国人对吗?”
“我想是的,先生。”
“你的签证已经过期了。”
“我不知道,先生,我的父亲把它们存放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你可以更清楚地说明白,当你提到父亲的时候,你具体指的是哪一位。杰拉德,还是大卫·杨。”
这个问题让查理沉默了几秒。“大卫·杨。”
“那杰拉德呢?据了解,你大部分时间是和杰拉德一起生活的,对吗?”
“是的。”
“所以你们之间是什么样的状态,依照法律来说。”
“依照法律来说,我需要和杰拉德一起生活。”
“但是你为什么会在爆炸发生那天,和大卫·杨在一起?”
“因为签证的问题。”
“查理,我们不希望听见你在说谎,我们只希望听见实话。你是在早上的时候到达的骇伯西达公司。”
“我去我父亲的地方,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是的,重要的是,什么原因去的那里。以及什么原因,杰拉德也出现在了那里。你是唯一一个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的人。”
“因为杰拉德知道我去找我的父亲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场巨大的事故,仅仅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关于抚养权的争夺?”
“我不知道。”
“但是现场有很激烈的枪战。”
“我想是的,我在楼上看到了楼下的爆炸,你能想象到吗?真正的大爆炸发生在你的面前,然后大楼逐渐开始摇晃,倒塌,然后直升机,我们本来应该坐着一起逃离那里的,撞进了大楼,整个建筑摇摇欲坠。如果不是我父亲,我没有办法存活下来。”
“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杰拉德的原因吗?”
“我……没有任何权利指责任何人。但我知道,我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大卫·杨是怎么死的?”
“不。”
这是查理停顿很久后的一个回答。“他还没有死。”
查理依然能感觉到杰拉德壮实的手臂还在他的肩膀上,一丝思绪的余温尚在,未断,延伸到他将查理推出窗外,拉开降落伞的那一刻。 “他还在我身边。”
我仿佛不轻地回答。
“你可以说的更清楚一些吗?”“我父亲还没有死。”
“你是指的哪一位?”
“我不知道。”
“你怎么解释你刚刚的那一句话。”
“我不知道,我感觉他还活着。”
“大卫·杨吗?”
查理想了想,点点头。 他们小声议论着,接着又问:“我们有一份医生的诊断资料,显示你有短期性的记忆交错絮乱的症状。”
“我的记忆没有混乱。”
“你可以告诉我们,是谁杀了大卫·杨?”
“我不知道,我父亲救了我。”
查理眼睛逐渐湿润。“对不起,我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回忆这些事情让我很难受,我只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落在地上了。”
“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正如你刚刚所说,你有很大的愧疚感。但是如果你不能告诉我们真相,那些没有真相的人,会比你更加痛苦。我相信你,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你会做对的事情来补救,不是吗?”
查理含泪点点头。 “让我们先换一个问题。是关于杰拉德银行里的巨额财产,我们怀疑是非法收入,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对此毫不知情。”
“杰拉德已经死了,包庇他没有任何的意义,而且对你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我不知道,或许是我父亲给的抚养费。杰拉德是我的主要监护人,他掌控着我所有的一切。”
“杰拉德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从事武器弹药销售,或者别的职业吗?”
“我不知道他做什么工作,他只是会经常不在家。”
“你不知道?”
“是的,因为他不让我知道。他不是我真正的父亲,我无权过问。”
“他多久离开家一次?每次有多久?”
“不知道,每个月都会因为工作离开,他不在的时候,他会派人看着我,除了上学以外的时间,我会被禁止出门。”
“杰拉德有虐待过你吗?”
查理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有吗?精神层面,或者身体层面。”
“我想是的。”
“你是指哪个?”
“都有。”
“通常都什么时候?”
“他心情不好,或者喝醉酒以后。”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找到你父亲的吗?”
“我想是的。”
“你认为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他从未告诉我他做什么。我也不敢多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我只知道,他每次回到家,都是一身酒味。也许是在酒吧里工作。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晚上出门。”
“你和萨姆一起生活,他的钱从哪里来?”
“他可能有一些积蓄,因为他上学,杰拉德应该会定期给他钱花。”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他会定期和杰拉德通电话。”
“他们都聊些什么?”
“他会在接通电话前的一秒,躲进房间。我不可能去偷听。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哥哥也有在打零工。”
查理低着头,抹着眼泪。
“萨姆在打工赚钱,但也不够支撑你们现在的房子。”“你哥哥有吸毒嗑药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
“好吧,我想今天就是这些。谢谢你配合我们调查,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可以打电话给我们。”
“我认为我说了我知道的一切。”
总之,查理恍惚地走出了调查室,萨姆已经等候多时,青年人的怒意总是像缺少调教的疯狗,人们更多的只是一笑置之。 他们沉默地回到家,过了很久,查理才开口:“我没有事情说出去。”
“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会有钱的。”
萨姆坚定的地说地说,带着鼓舞的眼神看着查理。
夕阳晒红了木地板和窗台。 “他们说会遣送我回中国?”“我也要回澳大利亚。”
“怎么会?”
“查理,我们都不属于这里。我们得回到我们原来的地方。我们的父亲都死了,我们没有再呆在这里的权利。”
“不,萨姆,我也要和你去澳大利亚。”
“不,你去不了。你得回去中国。”
“为什么?”
查理近乎绝望般发出疑惑。
“查理,听我说,有时候我们的学会变得勇敢坚强。”“萨姆,我没准备好面对这一切。”
查理用无力地呻 吟着,他的半张脸沉沦在黑暗之中,好似快要随着落下的夕阳,化为乌有。
“这不会是很长的分别、” “我从不这么认为。”“不,查理听我说,这对你是很好的选择。至少你会非常安全,不会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你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去恢复心里的伤痛。”
“但是你呢?”
“我会尽快想办法来到中国,和你一起开始新的生活,所以不需要担心什么,我们会很快见面的。”
萨姆说道。
查理在安慰中,勉强找到些许的平安。纵然他有万般理由抵赖,但他没有办法抗拒最后的分别,心中的忧虑,最后随着夜晚的悄然而至,成了一个怪诞的梦。查理梦到他和萨姆骑自行车去超市购买制作烤肉的各种材料,但由于拥挤的人潮,查理和萨姆分散在了人群中。查理在手机上按下了“554”三个号码,很快,电话接通了。他得知萨姆已经在回家路上一座必经的铁吊桥上等待他。于是查理匆忙赶去,但就当他刚刚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桥索断裂,将他们分隔在桥的两端,他在突如其来的惊吓中,猛然醒了过来。 “你还好吗?”调查员用手在查理近乎呆滞的眼睛前晃了晃,将他的神魄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