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罗金贵半张着嘴。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能简单的用“惊讶”来形容，他实在没想到，自称商人的常磊竟然是关东司令武藤信义的好友。心知这下麻烦了，他久在北平，又身在六国饭店这个特殊的地方，对于北平的形势比任何人都要敏感。日方早对北平虎视眈眈，一直苦于没有精力和理由，此次恐怕来者不善。莫桑扶着黎曼的手感受到她内心情绪波动，紧张问道：“先生，您怎么了？”

“我没事！”

黎曼深呼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低声说道，“你知道那个日本人口中的闽尧阁下是谁吗？”

“他不是说什么将军的好友嘛！”

黎曼微微摇头：“如果仅仅是一个将军的私人好友还不足以令驻军这般大动干戈，他们的谈话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

“老军阀头目张闽尧！”

莫桑闻言整个人愣了一下，大惊失色，过了会儿才回过神：“先生的意思是楼上的那个人是张闽尧？”

黎曼微微点头：“受日方如此重视，还被称为闽尧阁下，应该错不了，并且其中肯定牵扯日方重大利益。”

莫桑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提出疑虑：“先生，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故布疑阵，就是让我们以为张闽尧死了呢！”

“你说的也不无可能，我们多留个心眼，要真是他，饭店内的形势可就复杂。”

黎曼眉头紧蹙，她们本身也在嫌疑圈，一旦被日方审讯起来恐怕就不是谋杀案这么简单了。莫桑见黎曼神色凝重，心知此次事件危机重重，暗下决心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她都要力保黎曼安全离开。两人正在角落低声讨论时，罗金贵已经将昨天到今天的事情全部给青富昌下说了一遍，为了自己能摆脱嫌疑，刻意将黎曼二人与常磊的矛盾夸大，将保镖的反应也说得绘声绘色。青富昌下听罢朝一旁走神的高敬方问道：“高局长，他说的是否属实？”

“属实！属实！”

高敬方根本就没仔细听，突然被问才回过神匆匆点头。青富昌下立即用日语命令四名手下：“将那三人给我押起来！”

四名日军士兵两人朝保镖走去，两名朝黎曼、莫桑靠近。周围的人一下退开，远离这个祸端。“先生，日本兵朝我们走来了！”

莫桑见状，在黎曼耳边低声说道。说话的同时两脚用力着地，稳住下盘，看了眼四周的几十个士兵，心想，自己拼尽全力拿下为首的中尉应该能离开。黎曼没听到身旁的动静，知道莫桑一定在想什么蛮干的办法。在她还没有冲动前一把拉住她，低喝一声：“小莫！不要冲动，一切有我！”

莫桑正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忽然，听到黎曼严肃的声音，不得不放弃心中的行动。她当然是无条件信任黎曼！放弃了反抗，两人轻而易举的被对方拿下。黎曼面不改色，冷笑一声：“长官这是有证据认定我们是凶手了吗？昨日的冲突众人有目共睹，我二人从头到尾并没有过激行为，要是仅靠这个就认定我们杀害了常先生，可难以服众！也对不起死去的将军好友，或者说真凶是谁其实你们并不在意？”

话音刚落，青富昌下眉心一皱，淡漠的目光看向黎曼，只见后者一介女流，从容镇定，心中不免多一丝猜测。但是对方的话令他无法辩驳，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如果我不在意真凶是何人，你们此刻已经是死人了！”

“长官说得是，那依长官看来，我一个失明之人能不能在毫无打斗痕迹的情况下杀害常先生？”

既然对方顺着自己的话说，黎曼自然附和说道。青富昌下看了眼戴墨镜的黎曼，露出一丝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想说，长官理应怀疑我们，但同时也应该怀疑这所饭店的所有人，在没有证据之下如果只听一面之词，恐怕只会离真相越来越远！”

黎曼淡淡说道。青富昌下陷入沉思，再看向黎曼时，忽然话锋一转，冷冷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到六国饭店来？”

黎曼故作愣了一下，对他突然的问话表现出意外，实则内心早已有所准备，甚至可以说在等他问这个问题。“我叫黎曼，专门帮人调查事情的，国外叫侦探。这是我的助手莫桑，我们二人是收到委托，说让我们于昨日来六国饭店等候，房间也是委托人订的。但是到现在都没看到委托人，钱没挣到，惹得一身腥。长官也知道，我们出来就是混口饭吃，有事做哪顾得上其他！”

黎曼带着一丝抱怨的语气解释道。青富昌下看向罗金贵，后者无奈点头：“确实是位写了英文名字的人订的房！”

“那你刚才为何没有提及！”

青富昌下语气不善，喝道。罗金贵一下慌了，急忙想要解释，青富昌下举手组阻止没让他说话。黎曼二人的平淡，罗金贵的急促，保镖的深邃他都看在眼里。气氛一下僵持在那，先前高敬方安排的法医已经赶到，田中牧野忽然走到青富昌下身边用日语低声说道：“青富中尉，我觉得不如先让法医检查闽尧阁下的尸体，确定死因为何再做安排！”

青富昌下看了眼田中牧野，迟疑一下还是微微点头。一来目前没有一个可行的方案，二来后者是国内财阀大东株式会社推荐军部过来的人也不好直接拂了他的建议。见事情有了转机，莫桑一直紧绷的脸颊稍微缓和下来，将情况和黎曼说了一下。黎曼却没有因为眼前的变化而放松，反而脸色愈发凝重。青富昌下见到法医之后，几人正准备上楼，他路过高敬方旁边，淡淡说道：“高局长也一起上去吧，这里还是北平，你理当主导！”

“青富中尉说得是！”

高敬方嘴角向下一撇，眼底深处透着一抹不情愿，面上还带着笑容点头应道。青富昌下的目光移到黎曼身上，不知出于何目的，主动提到：“方才你说你是什么侦探，一起上楼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