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豆成兵的故事听过很多,但是见过的人却寥寥无几,而这四指诀,便是撒豆成兵的关键所在。想要撒豆成兵,必须得将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字真言同一施展,用专业人士的话说要阴阳同步。想要练成这本事,少说三五十年,多说穷其一生,所以这才有了四指诀这种急功近利的法子。虽然同样是撒豆成兵,但是却极损阳寿阴德,是实实在在的生不了死不好,不过还是有人会为了短暂的荣华富贵而去卖命一博。一个会四指诀的人,却窝在一条破巷子里开着一个香火铺,而且还养着冥胎,这里头肯定有事儿,所以三更才耐着性子看这崔掌柜表演,如若不然,现在表演的就是她了。一套指诀使完,街上瞬间狂风大作,乌云在眨眼之间就遮住了残留的余辉,整条巷子瞬间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端坐在椅子上的三更此时彻底处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掸了掸刚刚落在衣服上的香灰,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双手背于腰后,毫不畏惧地正视着前方的黑暗。“哞……”“哞……”“踏踏踏……”随着号角声的响起,马蹄声、脚步声由远至近而来。渐渐的,三更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闪起了淡淡幽光。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小点,后来演变成了一团,再后来成了一片。不一会的工夫,在屋内往屋外望去,就是一群整装待发的军队。血淋淋的战马蒙着残破的眼罩,破碎的战车上站着伤痕累累的车夫,后面的士兵皆是满身伤痕。无论是战马还是士兵,身上流出来的都不是红色的鲜血,而是绿色的液体,就像是翡翠一样。“臭丫头,敢坏你崔爷的好事,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崔掌柜的狠话戛然而止,因为他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头。他召唤出来的阴兵,此时却正将枪口朝着自己,那首当其冲骑在战马上的将军,已经将手中的长枪指向了自己!“你们……这是……”崔掌柜吓得慌了心神,连连后退,最后竟然退到了三更身边。三更面无表情地抬起右手,轻轻摆动了三下。“呼……”“呼……”“呼……”狂风再次来袭,这次的势头比之先前更猛、更急、更烈。眨眼之间而已,那只让人胆寒的部队就消失不见。“咔嚓……”炸雷凭地而起,豆大的雨珠冲涮着地面,将他们留下的不多的阴气也洗刷殆尽。三更转身回到铺内,掸了掸裙子上的尘灰,端庄地坐到了椅子上。崔掌柜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三更,想到刚刚的一切,身子不由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地到了三更脚下,哭丧着脸说道:“姑奶奶饶命啊,是我不知死活,还望姑奶奶看在我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份上,饶我一命吧!”
“你就算干了,也不该我的事,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让它跟着我家少爷!”
说话间,三更右手微微抬起,依旧是大拇指捏着小拇指的动作,只不过那个刚刚消失不见的冥胎又出现在了她的手下。不仅是又回来了,而且与之先前那个血肉模糊的怪物相比,现在的它更像是一个完整的孩子,虽然比以前小了些许,但看上去更加有灵性了。崔掌柜哪见过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当即就吓得将沈卫来店的事和三更说了一遍。“姑奶奶饶命,小的也是没有办法。小的好容易有机会在这里续香卖火,哪成想被那位客官识破了我的伎俩,我只能是咬牙把九真香赠与他。我让这孩子跟着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说话时,崔掌柜连头都不敢抬,那眼敢看的只有三更脚上那双紫色的秀花鞋。三更不动声色地说道:“白莲教的把戏我已经看腻了,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再给你一次机会。”
崔掌柜身子不由一颤,这要是按照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他肯定得问一句阁下是何方大神。可是他哪敢问?三更的手段有多高明不说,单是能一眼瞅出自己的身份来,他也不敢再隐瞒下去,只能是如实招来。崔名浮,江湖人称催命符,乃是白莲教在这的分舵舵主,除了打探京城的消息外,他还利用这些由亡魂制成的死灵香来收取客人们的阳气和寿命,当然这收了不是自己用,而是要交到总坛去。崔名浮的修为不低,再加上掩饰的又一直很好,所以在京城一直平安无事。可是没有想到,今天沈卫却识出了他的死灵香,这才让他生起了杀心,不为别的,就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小人具具属实,还望上师饶命!”
转眼间这称呼就没由姑奶奶改成了上师,崔掌柜几乎已经死心了,都已经放弃挣扎了,主要是挣扎了也没用,索性尽人事听天命了。三更悠然起身,声音淡漠地说道:“你们白莲教的事儿不归我管,这小东西我收了,看在你没有用它干过坏事儿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不过既然我家少爷喜欢九真香,那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吧?”
“明白,明白。我这就让人准备!”
崔名浮一脸感激地向三更道谢。“走了。”
三更这话不是冲崔名浮说的,而是跟那个冥胎说得。听到她的话,冥胎像个小猴子一般跳到了她的肩膀上。三更歪头看了他一眼,冥胎就吓得跳了下去,乖乖跟在了三更身后。三更并没有回玉阁,而是径直来到了雪宅。“梆梆梆!”
三更轻轻叩动着门环。“我家小姐现在不见客,客官明天再来吧。”
小绿扯着嗓子叫道。“我怕她活不到明天。”
三更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小绿生气地打开了大门,见说话的竟然是个女人,狠话还没有来得急说,整个人就如同一滩烂泥般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