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咽咽的哭声惊醒了沈卫，警觉地站起后发现自己独处于天星大阵中时，恨不得将那春路和唐谨生吞活剥。不过很快，恼怒就被好奇替代，因为这墙上的眼球实在是太过独过，虽然有些渗人，但对于沈卫这个行当来说，却是难得一见的奇观。人死后，眼珠会干涸，除非是泡在专用的液体里面，不然的话根本没有办法长时间保存，这是西洋医学也是西洋科学。这墙上的眼球，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可是不管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它们这样暴露在外还不干涸吧？最令沈卫感到吃惊的是，这些眼球竟然还有隐隐光彩，很是不可思议。“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望着这满墙数之不尽的眼球，沈卫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句。残忍是必然的，但是能够让数朝数代的人趋之若鹜，足见它的过人之处。最厉害的是这天星大阵有多厉害还只是传说而已，单凭一个传说，这钦天监的人就选择死无全尸，这份气魄沈卫比不了，别人也比不了。占星之法，中国古时既存在，后来因为朱元璋见识到通晓天文的刘伯温厉害之后，才下令禁止民间学习。这一禁忌民间学习，就导致了这门学问的退步。虽说康熙年间中西合作了一本《天步真原》，但也没有办法改变占星学的现状，以至于时至今日，占星一学已经成了玄门中最冷的一门学问，只靠它根本难以糊口。古人无论修习的是哪门学问，都讲究一个天人合一，这天星大阵，恐怕也是取意于此。只是这天星大阵未免太过荒谬，这人眼怎能与天上的星星相提并论？如果人的眼睛真能像漫天星尘一眼观四海八荒、看古往今来的话，那拥有此眼的人还是人吗？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估计那春路和唐谨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们又没有办法，恐怕这是唯一能够解决时下问题的办法。“现在这局面，就算能看透又怎么样？”
沈卫情不自禁摇头叹息。不用算，不用推，沈卫都知道大清朝亡定了。更朝换代，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沈卫没经历过更朝换代，不知道其中厉害，也许像他这种小人物，永远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厉害。对他来说，谁当皇帝有什么所谓，反正自己还是得为口粮忙活。钦天监这些人的大义，沈卫懂，但是他不会去做。他还没有伟大到为了理想或者说是信仰而牺牲自我的地步。古往今来，华夏大地从来不缺这种为了大我牺牲小我的人，太平天国的人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义和拳的人还以为自己是天神下凡，反正总是会有一些人拿着大义当借口来干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像沈卫这种人，永远不会走到那一步。大义，对他来说就是个屁，放完听个响就得了，谁能把它当真好好闻闻？那春路和唐谨现在和义和拳那帮疯子差不多，已经魔怔了，无论沈卫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会听的，既然不会听，那沈卫索性先在这里踏实呆着，他们总不能关自己一辈子吧？想是这么想，可是一看这周围的环境，沈卫还是无比蛋疼。这别说躺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坐地上不用一会儿就得湿透，只能这么干站着。干站着也不是回事，沈卫借着这难得的机会，仔细品起了那爷的话。一星为点，群点成线，群线变面，面之后是宇宙，宇宙之上为混沌，混沌之上是永恒，这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呢？耳熟并不是说沈卫听过这话，而是觉着这段话的意思他好像在哪里听到或者看到过。猛然间，沈卫想起了师傅一禅上师对他说过的话。一禅上师佛法高深，但是他极少向人传授佛法，而是用另一种方法来向人诠释佛法的厉害之处。比如，根据一禅上师的说法，佛教中的六道是共存共生的。地狱道是一切的起源，身处地狱道的众生都是行尸走肉般的存在，因为他们没有自我，没有意识，为什么受刑不知道，为什么受罚也不知道，只是木纳的日复一日的受刑、受罚。饿鬼道是个转折点，能够冲脱地狱道来到这里的众生，已经开始有了意识，但仅仅是有意识而已，并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有通过饿鬼道转至畜生道或者人道后，才会开始有思想。人道之上的修罗道将意识和思想演至极致，那就是贪婪。修罗道是贪婪的代名词，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到了修罗道的众生再一次迷失了自我，完全是靠本能存活，活得混乱不堪。突破修罗道达到天道之后，便能永恒。此永恒非彼永恒，并非是永生不死，而是在心智上面，已经不坐受外界侵扰。一禅上师对六道的解释和那爷对这点、线、面的解释似乎有着相通之处，甚至两者可以融合运用。那爷这点面之说肯定是出自星象一学，难道这佛道的六道之说也是取借于此吗？“嗡……”念头一到这儿，沈卫的脑袋瓜子就犯起了懵，此懵是真懵，如同寺庙的暮钟在身旁被人敲响一旁，头晕眼花、双耳嗡鸣。“沈卫，别想了！”
道浓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令沈卫感到吃惊不已，自己现在又没睡觉也没入梦，这道浓的声音怎么会出现？“沈卫，快停下！”
道浓似是很着急，叫嚷的声音越来越大。沈卫一脸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呆呆地呢喃道：“难道我这是在做梦？”
“你没有做梦，你念头通达了。”
道浓咬牙切齿地说道。沈卫不解地问道：“念头通达？什么意思？还有……你怎么了？”
“天人合一，一念可通天地，便是念头通达。我身处你的识海之中，此时你想到的一切都会被填入识海之中。你要是再想下去，九界都要被你填进来了！”
“不是吧？九界能进我的识海？”
“不是进，是填。是你在识海之内造一个九界出来！”